《When the sun rises again》
在索爾漫長的一千多年歲月中,從來沒有過那麼緊湊慌亂的時光。之前沒有,之後可能也不會有。
這短短的,甚至還不到百年的時間裡,他的一切認知似乎都被顛覆。關於阿斯嘉,關於九界,關於冰霜巨人,關於中庭,關於父王,關於海拉。
——關於洛基。
直到現在,最先閃過他腦海的還是他們兒時那些快樂無憂的回憶。當他第一眼見到洛基,這個小小軟軟的寶寶,揮舞著粉嫩的拳頭,綠色的眼珠直盯盯看著他,並且露出第一個笑容時,他便發誓要保護這個得來不易的弟弟。
洛基。
洛基。
他還記得洛基是如何搖搖晃晃地跟在他身後學走路,有的時候他走得太快太急,洛基沒有跟上,就會在後頭放聲大哭。他於是急忙回過頭衝上前安撫他,替他將如同瀑布一般滑落的眼淚擦去,伸出手,洛基便會爬上他的肩膀,讓他抱著,可憐兮兮地靠在他肩上抽噎。
他還記得洛基第一次張口說話,彷彿驗證了他往後自傲的性格一般,他的第一句話不是「母親」也不是「父親」,更不可能是「索爾」,而是「洛基」。那一天,他看著這個小不點嘟起嘴唇,深呼吸,接著生平首次用那綿綿的童音叫出那四個字母組成的音節。
「洛基。」他說。
「對,洛基。」索爾笑著揉他的頭髮,「你好,洛基,我是索爾,你的哥哥。」
「洛基。」洛基回應,一面咯咯笑。「洛基。」
他還記得洛基開始展露出魔法天份的時候,整座阿斯嘉王宮是如何被搞得天翻地覆。先是東西時常無緣無故消失無蹤,接著隔了幾天又會出現在某些毫不相干的地方,再來是所有人走著走著都有可能忽然被幹上一個拐子,轉過頭卻什麼也沒見到。每當王宮裡傳來眾人大叫「洛基!」的聲音傳來時,索爾便忍不住勾起唇角,彷彿前一天才到處都找不到那件紅色披風而發怒的人不是自己。
他還記得跟洛基兩個人到樹林中打獵時,那股不需要言語便能透過眼神彼此理解的心靈契合感。他們一左一右,從兩邊包抄那隻落單的鹿。他能從樹木的隙縫之間看到洛基的身影快速輕盈穿梭著,重力在他身上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他的動作比任何一隻羚羊都還要敏捷,也比任何一隻獵豹還自信。
然後他忽然見到洛基抬起頭,湖綠色的眼珠就算在樹林之間也難以被忽視。洛基舉起手,往前輕輕揮動兩下,他立刻就知道對方想表達什麼。他於是也跟著往前幾步,眼神沒有離開過洛基,當他的手往下一放,兩道快如閃電的人影便分別從樹林間衝出。洛基手腕一轉,一把匕首便冒了出來,他精準地劃破那隻被索爾壓制住的鹿的咽喉,沒多久,那對烏黑的眼珠便沒了生氣。
索爾鬆開力氣站了起來,正打算向洛基來上一個狩獵成功的擊掌時,卻發現他的弟弟低著頭跪在鹿的身邊,那雙方才刺破牠血管導致牠的死亡的雙手輕輕撫上牠的眼睛,動作無與倫比輕柔且滿懷哀愁。
那一刻是索爾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與洛基本質上的巨大差異。
他那看起來總是狡黠自傲而詭計多端的弟弟事實上有著更多更多隱藏在那綠色眼珠底下的情緒。洛基的影子落在鹿的屍體上,索爾有些後悔他們是不是就不該殺死這隻美麗的動物,他不願意再讓洛基露出那樣的表情,他不要洛基傷心難過。
可下一秒當洛基站起身時,漂浮在他身邊的那些情緒卻又全都煙消雲散,「走吧,我的哥哥,晚上讓我們烤鹿肉來吃。」洛基說,並且轉身掉頭就走,徒留沈重的戰利品讓索爾負責扛上肩跨越幾乎半座阿斯嘉土地回到王宮。
他還記得當奧丁將雷神之錘交到自己手上時,洛基跟他同樣興奮的模樣。他們帶著錘子跑過皇宮,在廣場上第一次引來閃電。索爾感覺到力量充滿了全身上下每一顆細胞,他感覺自己強壯而有力,足以撐起整座阿斯嘉,成為眾人的國王。然後洛基對他說,哥哥,也讓我試試吧。他將錘子遞出去,卻沒想到它滑過洛基的手掌,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洛基伸手去拿,卻怎麼也拿不起來。索爾以為洛基又再跟他開玩笑,他撥開洛基握住錘柄的手,輕輕鬆鬆就將它舉起來扛在肩上。
「你太誇張了,弟弟。」他說,重新將錘子送到洛基面前,「拿好。」
洛基後退一步,搖了搖頭,「我對你那愚蠢的錘子沒了興趣。」說完他一彈指便消失了身影,也因此,索爾沒注意到洛基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傷感。
後來索爾覺得洛基跟他之間似乎有些什麼微妙的改變了。
洛基仍然跟在他後頭,隨他一起外出打獵,他們的默契依然好到外人難以理解,就連戰士三人組都難以望其項背。可洛基將更多時間留給了自己,偶爾索爾會發現,他根本不知道洛基身在何處,在做些什麼。
他在晚餐餐桌上好不容易堵到洛基問他這個問題,洛基只是簡單表示自己有點事要做。
「有點事?有什麼事是不能找我一起的?」索爾義正辭嚴地說。
洛基冷冷的上下瞧了他一眼,然後開口,「我在讀書,你來嗎?」
索爾一下子沒了底氣,誰都知道叫索爾騎馬打獵甚至統領軍隊都是一流的,但說道讀書這種文雅的事情可就是他的罩門。過去要不是洛基在旁幫忙,那些作業幾乎要殺死他。
洛基當然知道索爾的猶豫代表什麼,他笑了笑,然後拍拍索爾的手臂,「別擔心,等我讀完這本,我就陪你去摘蘋果,哥哥。」
隔天索爾在蘋果園裡等了一天。
沒等到洛基。
再後來,索爾想,洛基可能來到了所謂的叛逆期。
他們之間的遊戲從繞著皇宮捉迷藏轉變成了更有危險性一些的活動,洛基會無聲無息地在他身邊忽然現身,手裡藏著那把當年劃破野鹿咽喉的匕首,試圖捅進他的身體。沃斯塔格和希芙聽到索爾用著輕鬆語調向他們分享這件事的時候紛紛露出怪異眼神,他們要索爾多注意洛基一點,不要對他太放心。索爾皺起眉,覺得受到冒犯。他們差一點就要吵起來,直到范達爾忽然站起來朝門邊熱切地喊了一聲洛基。
阿斯嘉的二王子晃進來的瞬間便感覺到了氣氛不太對勁。沃斯塔格和希芙瞪著他,索爾則是瞪著他們倆。
「我敢說我挑了最壞的時機過來,」洛基說,他勾起嘴角,露出笑容,「你們繼續吧,我反正要走了。」
「等等,洛基。」索爾在後面喊他,「我叫你等等。」
原先已經回過身正要離開的洛基聽見這句話後轉了回來,他看著索爾,微微偏過腦袋,等待著他說下一句話。可是索爾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尤其是沃斯塔格和希芙的目光還落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他想,無論他跟洛基之間發生了什麼,那都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他實在不需要在其他人面前解決這些。於是他沉默。而就在這一兩秒的空檔間,洛基冷冷的哼了一聲,他看向索爾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既空洞又疏遠,索爾從沒見過這樣的洛基,他不自覺愣住了身子,就在此時,洛基伴隨著一個彈指聲消失在眾人的面前。
所以,這大概是索爾第一次失去洛基。而他那時候還沒意會到這在往後將會發生很多、很多次,並且一次比一次還要刻骨銘心。
失去這件事,大概沒有一回生、二回熟這種前提。
他至今還是很難忘記洛基從彩虹橋上墜落的那一幕。
也是在那時,索爾才明白了洛基的轉變。他一直被作為阿斯嘉的二王子撫養長大,可是卻沒有人告訴過他,那些流傳在王國內的謠言其實都是真的。他從來就不曾擁有過成為國王的可能性,甚至一直以來都是他們最應當憎恨的種族的後代。儘管奧丁過去多麼強調他們都是阿斯嘉的王位繼承人,可在他的心中,繼承人卻一直都只有索爾一人。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洛基拿不起他的錘子;解釋了為什麼他的惡作劇越發致命;解釋了當他沒有馬上反駁沃斯塔格和希芙的質疑時,洛基露出的表情;解釋了他為什麼將冰霜巨人偷偷引渡進阿斯嘉;解釋了他刻意引誘索爾前往約頓海姆並引發戰爭的理由。
可這種種卻不能解釋他為什麼在奧丁病榻旁殺死勞菲。
他畢竟是阿斯嘉的二王子。索爾想。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寂寞的惡作劇之神極盡所能做到最忠誠的事情。
可當奧丁站在彩虹橋的裂縫上對著他說不,而洛基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過去那樣閃亮的光彩時,他多麼憎恨自己不夠有力,無法直接抓住洛基的手,將洛基給好好的救上來,或乾脆跟著洛基一起墜落。
這樣他就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洛基。
或許,阿斯嘉也不必落得如此下場。
跟復仇者們往來的這幾年,他也學到了不少中庭的用語,其中一個他特別同理的叫做蝴蝶效應。在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一隻蝴蝶漫不經心地扇動了幾下翅膀,可能在兩周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一場災難性的風暴。他不禁想若當年奧丁沒有將洛基從約頓海姆帶回來,事情是否會完全不同。可幾分鐘後他又完全駁回了自己的說法。他無法想像沒有洛基作為弟弟的生活該是怎麼樣,洛基就是他弟弟,無論如何。於是他想,假如當年奧丁老實地向他們倆說出實情,如今他們是不是還能在阿斯嘉的王宮裡開開心心地吃著剛獵到的烤肉配酒,洛基或許還能變幾個魔法逗所有人開心,就像他小時候做的那樣。
可這一切都已為時已晚。
阿斯嘉——他們永遠的故鄉——已成了宇宙間的微粒,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而洛基。
他親愛的弟弟。墜下了彩虹橋卻依然活了下來的弟弟。在這幾年之間不斷往來穿梭各界,並且一如過去在所到之處留下各式各樣的災難。
索爾很難形容當他看見洛基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死亡,而後卻一次又一次的發現其實他沒死時,內心的複雜感受。
詐死對這位惡作劇之神來說,似乎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
索爾的人類朋友們對他不帶一絲正面評價,可索爾一直想向他們證明,洛基只是調皮了些,他的本質還是善良的。就像他最終站到了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為了阿斯嘉奮戰到最後一刻,並和他一同帶領著阿斯嘉的人民前往新的領地開創嶄新的王國。
只不過洛基似乎註定惹來麻煩,而這一次,索爾想,饒是洛基大概也真的,真的,命喪薩諾斯的雙手之下了。
他的夢魘從此改變了形狀。洛基不再從彩虹橋上墜落,卻反而被一雙粗壯的紫色手臂高高舉起,手指緊緊握在他細瘦纖長的脖子上,他看著洛基原先蒼白的肌膚逐漸因為缺氧而轉紅,雙手無助地在空氣中揮舞,試圖掙脫薩諾斯的掌控。而他卻因為金屬的箝制無法動彈,只能嗚咽著發出聲音,並眼睜睜看著洛基在痛苦中死去。
死去。他想。洛基與死亡這兩個字曾經多次連結在一起,可沒有任何一次令他感覺如此心碎,如此真實。
他還記得自己向那些自稱星際異攻隊的新朋友們說,憤怒和悲傷會讓他更有復仇的動力和力量,這是實話。可他沒說出口的是,當這一切都塵埃落定,薩諾斯及他的野心終於消失在九界之中後,失去了復仇的目標,他同時也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餘下的阿斯嘉人找到了他,將他帶回阿斯嘉位在挪威的新領地。索爾站在眾人面前,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他們先是失去了家,後來又失去了家人。他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帶領眾人,他有什麼資格成為國王。
他連自己最心愛的人都保不住。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洛基開始不只出現在他的夢裡,強烈的悲傷讓他出現幻覺,索爾時不時就能見到洛基的影子,在鏡子裡、在峽灣上、在風雪中、在窗邊、在每一次索爾抬起眼的瞬間。
那道墨綠色的身影總是站在那裡看著他,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索爾很想靠近一些看看他,看看他的脖子上是否有著深紅色的痕跡,他想問問他,當那一刻來臨的時候,他會不會痛。
他不希望洛基痛,可是他知道,無論洛基告訴他什麼答案,都不可能讓他破碎的心復原一些。
噢,洛基,他想,他最後跟洛基說的話竟是指責他,說他是全宇宙最糟糕的弟弟。洛基那時候似笑非笑的表情或許早就是徵兆,可他竟愚蠢到沒有看出。直到他將自己送向薩諾斯,送向死亡。
洛基。
阿斯嘉的王子。
約頓海姆的合法國王。
惡作劇之神。
奧丁之子。
他們又怎麼能想到,是這些一直以來洛基以為自己不配獲得的稱號,最終奪去了他的性命。
索爾的內心滿懷歉疚,如果他們之中有一個人必須死去,那個人也不必是洛基。他的弟弟這一生遭遇了太多,得到的卻遠遠太少。如今他終於知道,就算坐上了他從小仰望渴求的阿斯嘉王位,少了洛基,就一點意義也沒有。可是他覺悟得太晚,洛基已成為他心上的一塊陰影,視線範圍角落的一道殘缺,成為他最好與最壞的夢境,成為午夜的幽靈。
他總覺得這必定是洛基留下的詛咒。他的弟弟最清楚怎麼樣才能折磨他至深,令他此生難忘,在他往後漫長的幾千年壽命中,年年月月日日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不能停止為他哀悼。
他看著漂浮在衣櫃旁的洛基。半透明的身影透出月光,那對墨綠色的眼睛直直盯著他瞧,卻一點情緒也沒有。毫無來由的,索爾忽然感到憤怒,他明明是最不該憤怒的那個人,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可以說是間接經過他造成,他又有什麼立場憤怒?可是看著洛基就這樣漂浮在那,卻沒有其他任何動作,令他痛苦萬分。他寧可洛基張口嘲笑他,說他是全九界最蠢的國王也好,說他是只長個子不長腦的蠢蛋也好,或甚至,他衝上來拿匕首朝他的後腰用力一捅也好,就是不要只是在那裡,像個幽靈。
但他確實是個幽靈。索爾想。他多麼後悔當洛基還在身邊的時候沒有好好跟他談過。他是指,好好的,面對面的,談論他們之間的那些事情。
他要告訴洛基,無論他是親生的或領養的,無論他是阿斯嘉人還是冰霜巨人,無論他是否覬覦著王位,他都是洛基,他的洛基。
那些他曾經因為太過膽怯而不敢說出口的,他全部都要洛基知道。
他於是開始談起他們的童年。
這畫面大概很蠢,幸好這裡除了他之外,也沒有其他人。
索爾就這樣對著洛基的幽靈開始談起他們的童年。
他提到第一次碰觸洛基的臉頰時那柔軟的觸感,提到第一次牽起洛基的手帶著他走路,提到第一次洛基張口叫他哥哥而他心臟一軟幾乎要被融化,提到第一次替洛基綁頭髮時手指梳過他黑色的髮絲,提到第一次他們一起去採蘋果,並且分食了最大最甜的那一顆,提到第一次從王宮最高處俯瞰整座阿斯嘉時,洛基眼神中發出的光。
這些都只是小事。絕不會被寫進阿斯嘉歷史裡的那種,最小最小的事。可不知道為什麼,當索爾想起洛基,最先浮現在他腦海中的卻是這些情景。那時候的他們只是兩個快樂又自由的孩子,沒有複雜陰險的政治角力,也沒有曲折離奇的身份認同,就只是索爾,跟洛基。
他一面回想述說,然後驚訝的發現,在經過這麼多之後,他竟然還能再次微笑起來。所有關於洛基的回憶都是既疼痛又柔軟的,他多希望自己早一點發現,他就能更早一些告訴洛基。
「洛基。」他在暗夜中朝著幽靈說,「我愛你。」
幽靈沒有動作,只是同樣站在那兒,盯著他瞧。
「我愛你,更勝過一切。」
然後他看見了,洛基的幽靈幾不可察地動搖了一下。半透明的身影在瞬間成為實色,那張從來不曾展露過情感的五官閃過一絲幾乎可以被稱作慌亂的情緒。
「洛基?」索爾站起來,他朝洛基重新恢復半透明的身影走去,「是你嗎?洛基?」
早些日子,他從來不敢靠近洛基的幽靈,他怕,可是具體而言怕些什麼他也說不清楚。現在他知道了,他怕萬一他靠過來,可洛基就這樣消失,他該如何是好。
洛基在與不在都是他的疼痛,他無法區分哪一個對他來說更難受。
洛基的身影在他靠近時越來越模糊,就像急著證明自己確實不存在這世界上一樣。可索爾在他完全消散之前伸出了手,用力抓住洛基的手腕——幸運或者不幸的是,他確實握住了某些什麼。
洛基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索爾看著這一切發生,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狠狠的瞪著他,並且收緊了手掌,深怕對方再一次消失。
「很痛,放開我,」洛基停頓了幾秒,然後說,「哥哥。」
事隔這麼久。他又一次聽見了洛基的聲音。
他想他現在的表情一定蠢得驚人,可是他一點也不在乎,只要洛基還在,他一點也不介意成為九界中最蠢的那一個。
「你⋯⋯」他想問卻不知該從何問起,他拉過洛基的肩膀檢查他的脖子,那裡一如既往的白皙,一點曾經被折斷的痕跡都沒有。
洛基拍開他的手,朝他露出既熟悉又陌生的笑容,「你真以為我死在他手裡?」
索爾困惑的眼神顯然已經替他做出回答。
「我像是不為自己留後路的那種人嗎?」洛基說,「在他碰到我之前,我早就不在那裡了。」
索爾沒有搞懂洛基在說些什麼,但反正他想,一定又是洛基那些什麼魔法做出的幻象。
「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不來找你?為什麼不來幫忙?為什麼放任一切發生?」洛基接過他的話,「先從最容易回答的開始,首先,中庭有個同樣會魔法的傢伙跑來告訴我,不論發生什麼,千萬別插手,這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一般說起來這並不是我做事的風格,你知道的。可很碰巧的,這個計畫剛好可以讓我同時欣賞一件全宇宙我最享受的一件事情。」
索爾愣愣的看著他。
「哥哥,那就是你,為了我的死亡而悲痛的樣子。」洛基說。
可他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話,索爾便猛地吻上了他。這個吻帶著太多太多情緒,讓洛基一時之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直到索爾退開來,他們的目光交錯他這才發現索爾的臉上早已充滿了淚水。
「你這個全宇宙最糟糕的弟弟⋯⋯」他抽抽鼻子,用手臂隨隨便便抹了抹眼淚,然後朝洛基張開雙手一面說,「我想我還欠你一個擁抱。」
洛基眨眨眼,看著面前的索爾,他緩慢的靠近他,雙手環住索爾的腰,將胸口貼上索爾的胸口,感受著彼此心臟跳動的頻率,然後將嘴唇貼在索爾的耳殼上說,「你欠我的可多了。」
「讓我試著償還?」索爾說,他感覺到洛基的胯部正若有似無的抵在自己的雙腿之間,這絕對不是兄弟久別重逢時該有的場景,可他們都知道,比起無聊的道德禮俗,他們更在乎的是彼此。他們也只剩下彼此。
脫去衣物所花的時間比他們料想的還要短暫,當索爾將洛基壓倒在床鋪上時,他還是問了一句,「可以嗎?」
洛基給他的回應是一個深長纏綿的親吻,和朝著他下身直直而去的手掌。索爾要自己別想洛基是在哪裡學到這一切的,他的陰莖被略冰涼的肌膚緊緊包覆著,洛基的手指顯然跟他本人一樣都帶著魔法,幾個簡單的擼動就令他完全硬了起來。洛基發出輕笑,而索爾不甘示弱的將他的大腿分開。
噢,洛基。他想。他親吻他柔軟的內側肌膚,用手將他的膝蓋分得更開。他的手指探進洛基身體裡的動作如此小心翼翼,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寶貝。以至於洛基最終耐不住性子自己翻上了索爾的身體,將他壓在底下,自己扶著索爾雙腿之間巨大而怒張的性器坐了下去。
陰莖完全埋入的時候他們都發出嘆息,洛基的身體裡比外頭熱得多了,索爾能夠感覺到他腸道緊緊攀附著自己的觸感,他不敢隨意動作,就怕傷到洛基,可洛基在停頓了幾秒鐘適應之後,便開始自己上下搖晃起來。
劇烈快感席捲了他們,遠比任何一個過去最快樂的回憶還要更加愉快。索爾很後悔他們為什麼直到現在才這麼做,但他隨後又想到,若不是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他們很有可能一輩子都只會是兄弟。
那樣當然也很好,他想,可是能夠與洛基合而為一的感覺實在棒得透頂。
他看著洛基因為本能而搖動腰身的模樣,蒼白的肌膚開始泛紅,跟薩諾斯造成的紅完全不同,現在的洛基看起來既迷人又性感,讓他埋在對方體內的東西又更硬了一些。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將洛基壓在床鋪上從後方狠狠地貫穿了他。
當高潮淹沒理智而射精的瞬間,他很老套的忍不住開口。
——洛基,我愛你。
他不確定洛基是否有聽到。但很顯然,那聲丟臉的吶喊應該還是進了洛基的耳裡,只因為洛基疲累地躺在了他身邊,轉過頭,看著他。
「或許我是全宇宙最糟糕的弟弟。」洛基說,「但我很確定,你是全九界最愚蠢的哥哥。」
索爾笑了出來,因為他知道,洛基想說卻沒能說出口的其實是什麼。
你才是全九界最好的。
他滿足地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