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orld is a ball》
及川徹不記得自己認識岩泉一之前的生活。
而那當然不是指他腦子出了問題導致失憶或其他什麼樣的意外及疾病,單單只是因為,他和岩泉一,真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自有記憶以來,他的身邊總有岩泉一的存在。玩鬼捉人的時候、踢毽子的時候、悄聲靠近一棵停滿獨角仙的樹的時候、從口袋裡掏出珍藏的卡牌對戰的時候。對他來說,岩泉一就是那種,你從來沒想過對方是怎麼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他不是因為任何理由或被哪個朋友介紹而認識,當你意識到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在你的生活裡深深扎根的那種朋友。所以,「小岩」就是「小岩」,無論他在其他人口中是禮貌生疏的「岩泉」或稍微親近些的「一」,對及川徹來說,就是「小岩」。
那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呢?及川徹從來沒有細想過。
他倆的家只隔幾條巷子,中間有兩座公園,他們從來沒有約過要在哪一個見面,可當他扔下書包急急地再度跑出門時,岩泉總會在他依直覺前進的那一座公園的攀爬架上最高的地方,低頭朝著他喊,「太慢了,烏龜川。」
和「小岩」不同,在岩泉一口中,及川徹則有很多不同稱呼。睡過頭的時候是遲到川、跌倒的時候是愛哭川、偷偷把不喜歡吃的東西塞進岩泉的盤子裡時是挑食川、搶第一回答老師問題時是愛現川。很多時候及川徹都忍不住想,岩泉一要不是反應快到腦子裡隨時都有這麼多詞拿來罵他,要不就是他其實根本早就忘記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本名到底是什麼。
會這樣嗎?
他想。
有那麼一瞬間他回憶起曾在電視上看過的,一齣有關罹患了失憶症的老夫婦的片子。電影尾聲中,老丈夫牽著妻子的手,在對方困惑目光裡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向她自我介紹,就好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及川徹記得自己為此哭得不行,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岩泉用嫌棄的臉朝他遞來衛生紙,語調平淡地開口:「有必要哭成這樣嗎?」
及川一面抽泣一面用著不能理解的臉朝岩泉噘起嘴,「太冷血了吧小岩,你難道沒有人性嗎?」
面對及川的指控,岩泉只是滿臉平靜地用著肯定語調說道,「他們不是還在一起嗎?只要還在彼此身邊,就沒什麼問題了吧。」
啊。
是這樣啊。
及川徹想。
只要還在身邊,就沒問題。就像他們一樣,雖然偶爾會吵架(「那都是因為你!」岩泉會這麼抗議),會冷戰(「今天不去找阿一嗎?」媽媽會這樣問他),會在走廊錯身而過時故意扭過頭去(而及川不會承認,他每一次都偷偷地看著窗戶上岩泉一的倒影,想知道對方是不是也這麼做),但因為對方就在身邊,只隔著幾條巷子、幾間教室、幾座走廊、幾個座位,及川徹永遠知道岩泉一在哪裡,而只要他一回頭,就會發現岩泉一之所以沒有在鏡子裡與他對視,那是因為他總是緊緊盯著及川徹本人的緣故。
所以在這樣的一個下午,當他們因為無聊的小事吵了兩天的架的這個午後,及川徹站在地面上抬頭回望對方,眨眨眼睛。雖然已經是下午四點,但陽光依然很烈。逆光裡的岩泉一朝他伸出手來要將他往上拉,於是他跟著伸出手——然後在交握之時不懷好意地猛然扯了一下。岩泉劇烈晃動了零點幾秒,出色的運動神經和平衡感便接管了身體。他很快穩住自己,然後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主動釋出善意竟被如此對待。
及川當然控制了力道不至於會讓岩泉真的從攀爬架上掉下去,他也知道以岩泉的反應能力,自己這麼做了之後不但不會對對方造成任何傷害,自己腦袋被痛打一頓的可能性甚至還高一點。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你幹嘛!」岩泉一的質問來得理所當然。
及川徹一時之間卻不知該怎麼回答。該怎麼說呢,想確認一下面前的小岩是不是真的?或者是,想知道小岩是不是還在生氣?他們是不是,又能像沒事一樣的待在一起。
及川徹沒有正面回應他的詢問,岩泉一對此也不是很在意,他只是拍了拍身邊的桿子,等及川爬上來,在自己身邊坐好後,又嘟囔了句,「烏龜川。」
啊。難道。
及川徹微笑起來。
「小岩很想我?」他說。
岩泉一的動作停頓了一秒,接著轉身給了及川一記額頭猛擊,並在及川徹用著過於誇張的音調哀嚎時朝他翻了個白眼。「那你還不跑快一點。」
及川徹直直瞪著他看,直到岩泉被盯到有些不太自在,兩道鋒利的眉毛正要皺起,幾分鐘前才剛相撞的部位卻意外地又撞在了一起。
「搞什麼啊垃圾川。」岩泉一往後拉開安全距離。
而始作俑者則是揉著自己發紅的額頭朝他說道,「我認真起來的話,小岩跟得上嗎?」
「啊?」
「可能會跑得很快很遠喔。」及川抬起手,指著遠方的樹。
「那種程度算什麼。」岩泉一哼笑。
「也可能會跑到那裡喔。」他拉遠了手指,指向公園門口那條馬路的底端。
「那也不怎麼樣。」
「或是那裡。」及川的手指轉向僅能見到建築一角的車站。
「還好吧。」
「還有其他更遠的地方。」及川徹的手已經不能再指出任何更遠之處了,但他的目光穿越空氣,看向遠比車站這個他們所去過最遙遠的地方還要更遠更遠的位置。
「那是哪?」岩泉一問。
及川徹聳聳肩,「東京?大阪?我不知道,沒去過。」
岩泉一大笑起來,這惹惱了及川徹。他大喊「難道小岩就去過嗎!」而岩泉突然翻身從攀爬架上跳了下去,他站在地面上,再一次朝著及川徹伸出手來。
「沒去過,但總有一天會去的,」他說,「那個時候你可別跑這麼慢啊,烏龜川。」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及川徹想。
那一年他們的世界只有仙台這麼大。
後來他們當然去過了東京,也去過了大阪,還去過了很多很多當時他們腦子裡的地圖上沒有標示出的其他城市——有些是為了比賽,有些不是。
說實話,IH宮城縣預選的失利實屬意外,當哨音響起時,及川徹簡直不敢相信。輸了。他想。他沒能拿下前進全國的門票,他們被留在了這裡。
他看向岩泉一,看見同樣的懊悔寫在他的臉上。
抱歉,小岩。他想這麼說卻說不出口。
需要道歉的事情太多了,沒能帶領隊友打進春高不是唯一一件。
岩泉一勢必也察覺到了,及川幾乎可以肯定。
平常表現得這麼遲鈍,這種時候卻又敏銳得跟什麼一樣,簡直扮豬吃老虎,他在心底腹誹。偏偏岩泉什麼也沒有來跟他說,表現得就好像他一點也沒注意到及川徹在賽後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他對待自己的態度一如往常,當女孩們將自己團團包圍時在旁邊洩他的底、在合作社裡從他面前搶走最後一個炒麵麵包、沒了緊鑼密鼓的訓練,放學後會邀他到商店街的玩具店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進的哥吉拉公仔。
他咬著味噌烤飯糰站在一旁看著岩泉興致勃勃比對著兩隻在他眼裡一模一樣的玩偶,忽然意識到這樣的生活即將結束。先是賽季,然後是學期,接著便是他們的高中生活。
明明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真的來到眼前時,及川徹這才發現,他或許比自己想像得還要更希望時間就此停下,就像東北的大雪,將所有一切凍在冰裡,或像龐貝的火山爆發,最好罩住整個東京體育館。他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開玩笑的,如果被小岩知道,他又要嚷嚷自己的個性很差了。及川在心底哼哼。至於青葉城西即將卸任的副隊長,岩泉的失落來得兇猛卻也走得俐落。沒多久功夫,就見到他開始著手替下一屆的學弟們編寫訓練計畫。相較之下,他這個隊長都顯得有些失職。
「什麼啊,小岩,」及川悠悠哉哉靠在社團辦公室的牆上朝岩泉說話,「你還真的是閒不下來欸。」
岩泉一沒有理他,只是繼續翻閱著手邊資料,在表格裡填入每個人下一週的訓練量。
「小岩——」他繼續喊。
回應他的只有鉛筆滑過紙面的沙沙聲。
「小岩——小岩——」及川徹像唱歌一樣帶著節奏叫岩泉的名字。
眼看對方依舊沒有反應,他乾脆撿起一旁的球,打拍子般朝牆面擊去。咚。咚。咚。小岩。小岩。咚。咚。咚。小岩。小岩。咚。咚。咚。
而就在此時。
「你夠了沒有。」岩泉一終於打斷他。那張臉從紙堆中抬起,轉向他,「你應該有些什麼別的事好做吧?」
「嗯?什麼事?」及川把兩隻手靠在臉頰旁,做出一朵花的形狀。「小岩是嫌我煩嗎?比起及川先生小岩更想跟學弟們下週要做幾個發球訓練的計畫待在一起嗎?」
岩泉沈默地看著他。
「小岩好冷淡,及川先生只好自己玩了。」
「對,去做點重要的事。」
「啊,所以說,到底有什麼事嘛?」
「你是真的不知道?」
「嗯?不知道啊,有什麼會比懶散地消磨剩下的高中時光還要更重要?」
而就在及川嬉皮笑臉舉起球讓它在指尖旋轉,準備再次擊牆時,一個單字輕輕傳入了他的耳膜。
「……西班牙文……」
球從指尖墜落。
及川甚至沒能彎身去撿,他只是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從岩泉口中聽見什麼。
「小岩……」他語氣顫抖,「你剛剛,說了什麼……」
岩泉嘆了口氣,扔下手裡的筆,那對總是沈穩的眼睛看向及川,「你要去阿根廷吧,你會說西班牙文嗎?」
「我、你、為什麼、」別說西班牙文,及川感覺自己像是連日文都不會了。他想像過必須和岩泉一攤牌的時候,這一天終究會到來,可他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景。岩泉一一直都是知道的,他對排球的熱情,對排球的執著,對排球的懊悔以及對排球近乎固執的癡迷。所以他知道岩泉一不會阻止自己。不會阻止自己之外,他甚至會鼓勵。他會說,去吧,去追尋你的目標和你的夢想,不要被困在這,你知道你能做得更多更好,我知道你能做得更多更好。
他和岩泉認識太久了,以至於甚至不用本人說出口,他在腦子裡就能聽見岩泉一說出這些話的聲音。
可是。
可是。
及川徹逃走了。
他從排球社辦公室落荒而逃,門也沒關,外套還落在那,他無視了所有在走廊上與他打招呼的同學,也無視了從教室裡探出身要和他談談的導師。及川徹只是往前跑,但這一次,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朝某個目標奔去,還是將某些事物拋在腦後。
接下來的幾天變得有點彆扭。
岩泉將他的外套送回來時,看起來想談談,及川藉口得去繳交數學作業而閃避了對話。
午休時岩泉帶著玉米麵包來找他,及川聲稱已經和隔壁班的約好一起用餐。
下課時間他每節都繞著遠路去不同的廁所,放學後不是立刻開溜,就是和班上幾個不必升學的傢伙到處閒晃。值得慶幸的是,既然賽季已經結束,作為高三生的自己也有藉口不去參加剩餘幾次的社團活動。
在幹什麼啊,及川徹。他在心底質問自己。
長大之後他就沒有真正意義上和岩泉爭吵過了,現在回頭來看,他總覺得,那個時候可以堂堂正正朝著對方大吼的自己,真是坦率得一塌糊塗。有那麼幾次在街上看見哥吉拉的塗鴉,他都差點轉過頭,那句「小岩」幾乎都已經來到嘴邊,身後站著的卻不是岩泉一那張熟悉的臉。
車站前的運動用品店舉辦買一送一的特惠,可及川徹身邊沒有人可以一起湊。
晚飯時新聞播報了春高的消息,他看見那個在預選戰上擊敗他們的烏野一路過關斬將,他不做聲色轉了台,而媽媽此時卻突然開了口,「徹,你和阿一又吵架了嗎?」
及川停頓幾秒。
又。
我和小岩,又吵架了嗎?
他搖搖頭,「沒有。」他說。但他多希望他和小岩只是普通的吵架。
「那就好。」媽媽說,「畢竟你們總是在一起嘛。」
及川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他和岩泉已經將近一週沒有說話了。在他們十多年的生命裡,這可是史無前例的大事件。嚴格來說,是他單方面的不和岩泉接觸,他知道自己看起來簡直無理取鬧得可以,但奇怪的是,岩泉這次卻放任他這樣耍性子。
阿根廷。他在地圖上圈出這個位在地球另一端的、他全然陌生的國家。
這並不是一個隨便的決定,比賽失利後,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思索自己與排球之間的關係,他的才能,他的天賦,他在這條路上是否還有容身之處。阿根廷會是個新的開始,理智上他很清楚這點。
可是。及川徹忍不住想。阿根廷那裡,沒有岩泉一。
他當然不可能要求岩泉跟自己去,在他最天馬行空的想像裡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幻想。所以說,事情就是這樣了。及川徹一個人待在阿根廷,而岩泉一,這個他打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的人,會在半個地球遠的地方,在日本,而不再是自己的身旁。
如果自己連七天都忍不了,他要怎麼忍受七週?七個月?甚或是七年?他當然沒打算永遠不回日本,可如果沒有了岩泉一,他要怎麼在每一個無法控制的時刻冷靜下來?他要如何假裝自己不曾有過一個,話都不用說出口就有十足默契的、相信他的每一顆發球、同時也會將他托出的球穩穩殺過球網的夥伴。
及川徹需要岩泉一。
如今他深深體認到這點,而離開日本去到阿根廷會破壞這樣的平衡,他為此感到恐懼,不是因為陌生的異國,而是他不知道離開了岩泉一他該如何自處。
幸運的是,他和岩泉一之間還有幾條巷子、幾間教室、幾座走廊、幾個座位作為緩衝,而不幸的是,接下來隔在他們之間的,是一整座海洋。
不過,眼前沒有海洋,有的則是身著不同顏色號碼布的同年級學生。
及川徹簡直不敢相信他用盡全力逃避著面對對方的現實,就這麼被一堂體育足球共同課給打破。
訓練有素的運動員無論在哪個領域都顯得出色,更不用說岩泉班上甚至還有幾個足球隊的隊員了。他們很快擺出了陣仗,在球場上如風般奔馳,及川看著岩泉帶球前進,一連闖過好幾個自己班上的防守將球傳給身後的隊友。他忽然有些嫉妒。那可是小岩的傳球。然後他很快想到,以後他再也不能像過去一樣,從小岩手裡接過一傳,或者是,托出角度和高度都完美的擊球點,而對方會在下一秒刷的一聲,殺球得分。
他原先想適當的在賽場邊緣不那麼認真地摸魚混過這堂課就好,然而踏進球場,那股深刻在他心底的奮戰意識卻不由自主湧上。
「徹!」隊友們攔截到球並傳過來,及川用足尖停下它,轉了個方向準備進攻。而岩泉跟在他身後,僅僅幾步之遙。
他奮力往前跑,不太習慣用腳而非用手控制球,同樣不習慣的,還有自己和岩泉一不是站在同一邊。
岩泉跟得很緊,幾乎擋下他所有去路。他太熟悉及川,他知道他在想什麼。岩泉的眼睛盯著他瞧,從他肌肉繃緊的時機與角度就能知道下一秒他的動向。那不公平。及川想。這不公平。他即將要離開了,但表現得像個幼稚小孩的只有他一個,岩泉一就好像一點也沒有被影響一樣。
他側過身,岩泉馬上跟上。他壓低身子,岩泉早一步就等在那。
及川徹生活至今的每一天都有著岩泉一陪伴,他不知道該怎麼離開。
漫長的對峙在這一刻來到終點,當及川全副注意力都在面前岩泉的身上時,他那足球隊的隊友從旁抄走了球。
「啊。」及川幾秒後驚呼著坐到地上。
場上一群男孩喧喧鬧鬧地追著球跑走了,留下他一個,和站在他面前的岩泉一。
他倆氣喘吁吁,一週以來,及川徹終於沒有逃避地,正面看向岩泉。
「呼——」他擦汗,不只是因為奔跑,還因為一些別的什麼。
岩泉走上前,朝他伸出手來。
那一瞬間,那個小時候在公園發生的場景重現在他眼前。
「小岩。」他看向岩泉一,「我要去阿根廷了。」
岩泉一的動作頓了頓。
「嗯。」
「小岩會留在日本吧。」
「大概。」
「可是我在阿根廷。」
岩泉一看著他,沈默幾秒,最後拋下一句。
「阿根廷又怎麼樣?」
及川抬頭看向他。
「阿根廷又怎麼樣!」岩泉一重複一次,他看著及川,就像過去那麼多年看著他一樣,「有比仙台車站遠嗎?有比東京遠嗎?有比大阪遠嗎?」
他想起那個午後,他們在攀爬架上用手指試圖指到那些遠到不能再遠的地方。
「你想站上世界對吧。」岩泉說,「可是別忘了,日本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世界是變得更大,而不是遠離。
「更何況,你又不是要死了,阿根廷什麼的,搭個飛機就到了吧。」岩泉一彎身將及川拉起,「睡個覺的功夫。」
及川眨眨眼睛,輕輕地說,「要先到東京,從成田機場轉兩班飛機,然後再搭阿根廷國內線,將近五十個小時喔。」
岩泉一頓了頓,然後才清清喉嚨,「那就多睡幾覺。」
——地球是圓的,總會到的。
他聽見岩泉一這麼說。
啊。是啊。
總會到的。
地球是圓的,就像排球一樣。
就算在海洋的另一端,就算不再能托球給對方,但他們同樣都在這顆巨大的球體上,而將他們牽在一起的,除了球之外,肯定還有什麼別的東西。他的心情一瞬間輕鬆起來,就像每一次岩泉一在場上對他做的一樣,岩泉一總是能讓他冷靜下來,這樣就好,他想。
「吶,小岩。」
他又一次喊了青梅竹馬的名字。而對方在逆光裡回過身的模樣令他忍不住瞇起眼來。
「這次我跑得比你快了吧。」
然後就在陽光下,他看見岩泉一笑起來。
「還行吧,烏龜川。」
他聽見他這麼說。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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