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rror-image》
事實上,比起標準行動程序第一項,更重要的或許應該是第二項才是。尼爾氣喘吁吁地這麼想。
如果說提前洩漏未來有可能打破時間運行的命運,可注定發生的事情就一定會發生,他們一直以來致力提防的事情似乎從來就偏離了主題。
「你得當心別碰到不同時間軸的自己。」尼爾記得男人講這句話時雲淡風輕的語調,可身為物理學專家的自己可沒漏掉這短短一個句子背後所引申的意含。
物質與反物質。
這倆本相斥的概念就像一實一虛的鏡像投射,而當他們互相接觸的那一秒。
碰。
什麼也不剩。
存在湮滅,宇宙之間再也尋覓不著,就像從來就不曾出現過。
所以說,這怎麼能被放在第二條?尼爾思忖著這種攸關自身存亡的問題果然還是該擺在最前面才是,可在現下這個情況裡似乎又不是提出這個問題的好時間。
他看著自己——對,他自己——來自未來的自己從門後走出來,與男人相視而笑,在他面前展示了物質與反物質接觸會造成的後果。那顆無辜的蘋果就這樣消失在他們眼前,成為或許是史上第一顆因為接觸到自己的反物質而湮滅的果實。該覺得榮幸的吧,尼爾想,物理理論又一次在他面前被驗證,那一瞬間作為一名物理研究者,他的心臟興奮跳動,可他同時又對於理論被驗證感到恐懼。那代表了若在逆行期間真的不小心接觸到反向的自己,別提任務的成功與否,他就連後悔內疚的時間都沒有,瞬間就成了宇宙間不存在的事物。
而或許正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讓之後發生的事情變得更刺激了些,尼爾事後如此說服自己。
但當他襯衫敞開歪歪扭扭掛在自己肩上,原先繫在未來的自己脖子上的那條,繫得不是特別端正的領巾也在不知何時遭取下,如今握在男人手中,眼看著就要捆上自己手腕時,只感覺不安而猶疑。
男人見他這樣反應,似乎不想強迫,可他聽見來自未來的自己出聲哄他:「別擔心,你喜歡這個。」
尼爾想反駁對方,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喜歡,他甚至沒有被這樣綁過。可話語來到喉頭的那瞬間他想起對方的來由。未來的自己。所以說,在他還沒體會過之前他其實就已經經歷過了,而那個他告訴他,你喜歡這個。
所以他嚥下了辯駁,帶著輕微忐忑讓男人將領巾纏上自己的手。被控制的感覺很陌生,但男人的呼吸吐息卻令人心安,他讓對方將自己的上身往下壓,把手抵在床板上,溫熱觸感離開肌膚表層時他感覺一陣空虛,試圖想抓住些什麼也因為手掌被捆住而無法動彈,正當尼爾無助地發出求救低鳴時,只見逆行的自己與男人對看一眼,便從一旁登機箱中取出全套防護服與皮手套。
噢,所以那個箱子除了蘋果之外確實還裝了其他東西,尼爾出神地想。
未來的自己熟練著裝完畢,朝他笑了一下後便傾身往床頭靠近。出於對理論的敬意,尼爾自然而然往後縮了一些,試圖避開任何與對方接觸的可能性。身後男人似乎又再度心軟,開口出聲道,「不然還是、」
但來自未來的尼爾可沒給他繼續說完的機會,「嘿,你知道我喜歡這個,沒有人能比我更清楚我自己,不是嗎?」說罷他便又用那種帶著水光的笑意看向還趴在床舖上無法動彈的,過去的自己,「對吧?」
尼爾在那一刻了解男人為何總說他無法抵擋自己這樣抬眼望向他時所說的任何話,因為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被那樣的眼神凝視確實有種陷入流沙的迷幻感,水藍色的眼珠像是漩渦,將他的理智全然吸納殆盡。
於是他放軟了身子讓對方靠近並壓制,皮手套的觸感和人類肌膚相差極大,帶來陌生的顫慄與未知的興奮。在接觸的瞬間他不由自主起了一層淺淺的雞皮疙瘩。他不知該安心於自己並沒有消失在宇宙之間,還是該為目前的處境感到擔憂。這實在太超出自己的知識範圍,若以此寫成一篇論文他相信將會是學術圈的一場劇烈風暴。
但這是不可能的。首先,他還沒有將自己的性經歷攤在學術歷史上任人檢視的勇氣,再者,很快他就發現到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本無暇思考任何有關學術的理論,只能沉浸在男人以及未來的自己帶給他的劇烈快感之中。
他的身體被四隻手點燃,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敏感處被一一發掘,一一刺激,一一帶來強烈難以言喻的愉悅。
這實在太不公平了,不是嗎?明明是自己的事情,但在現場三個人之中卻是他所知最少。
但隨即他又為了與未來的自己吃醋而感到好笑。男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問他在笑什麼?尼爾說不出口,於是男人作為懲罰刻意往前用力一頂,讓他擠出一聲吃痛的悶哼。尼爾握住自己,或者該說自己握住了他。他已經分不清到底宇宙是如何運作,只知道當男人分開自己的大腿更進一步侵入他時,他心底那些還沒冒出來或者還來不及被化成言語說出口的欲求就已經被帶著皮手套的男人給安撫順貼。
可憐兮兮冒著水光的性器在皮革包覆之下被揉捏,尼爾喘息著接受來自自己的撫慰,他弓起身體想迎合手淫的動作可後方埋在體內的粗長性器卻不想讓對方專美於前。他感覺到自己的腰被扣住,腿被分得更開,撞擊的力道和頻率都加快了許多,他抵著床單除了呻吟之外什麼也辦不到。
未來的自己似乎對此感到滿意,他加重搓揉的力度並且用拇指繞著頂端,更多溼潤水液從窄小出口汨汨冒出。
「別太欺負你自己。」男人在此時出聲了。尼爾在迷茫中想著注定發生的事情就一定會發生,所以未來的自己只是在重現他所體會過的快樂,而幸運的是,就像他們曾經做過的所有實驗一樣,未來尼爾曾經經歷的快感如今確實發生在他的身上。他感覺自己身體深處像是有座熊熊燃燒的營火,或是一台永動機,源源不絕孜孜不倦地將快感輸出到四肢百骸,這真是太超過了,他想,但快感來得又兇又猛很快他就再也沒法去想任何事。
尋著過往性愛的習慣,尼爾揚起頭試圖索吻,然而混亂的意識已經遺忘身邊那人不是平時的愛人而是未來的自己,就在最後一刻一隻手插入他們之間,將尼爾的脖子往後攬。長度足以讓人窒息的親吻剛剛結束,他便聽見自己的聲音。
「嘿,別這樣看我。」
他想男人的目光勢必帶著譴責,但同時肯定也混合著他熟悉無比的那些無可奈何與溫柔寵膩。
然後是又一個吻。
尼爾無法拒絕只能任由對方再次奪走自己的呼吸心跳,讓唇舌與對方糾纏,同時感覺到握著自己下身的皮手套重新動起來,用更符合他心意的方式撫慰,或者說,加重難耐的麻癢。
男人吻完他卻沒繼續動作,他看向尼爾(未來的那個)而尼爾朝他鼓勵性的點點頭,於是他伸手將他的身子翻了過來,讓他親眼看著愛人與未來的自己是如何在現在帶給他極致的快樂。
尼爾才不會承認見到男人與未來的自己接吻的畫面時,他內心確實激起一股妒意,他的眼角餘光瞥見自己的目光在親吻途中分神轉向他,並且俏皮地(或說,具宣示意味地)眨了下眼睛。
那是對自己的惡作劇。
他想。
未來的他也會對自己這麼做的。
但此時還不是那時,所以此刻他只能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所有的愉悅和快感將他聰明的腦袋化成一團水,他幾乎要溺死在裡頭,而男人的每一次頂弄都將他從水面底下撞出,他喘息著呼吸,像隻在岸上的魚,但同時有雙手將他死死固定住不讓他移動。
而他喜歡這個。
天殺的。他喜歡這個。
高潮與眼淚幾乎是同時從他身上噴泄而出。男人停下動作從他身上爬下,溫柔將他手腕上的領巾拆下。
「還好嗎?」他問。
尼爾只能虛弱地點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想自己大概會有幾天沒辦法正常參與訓練,他得想個什麼正當理由以免其他人起疑。
「別擔心,明天的訓練會取消。」未來的尼爾突然這麼說。
「嘿,」男人皺眉,「標準行動程序第一條。」
可尼爾只是聳聳肩笑了笑,他脫下防護服與手套,將自己打理整齊,接著無辜地說,「那時候的我真的很煩惱這個嘛。」
他們一同看向尼爾。
而他則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在兩人之間不斷交互看了幾眼,然後又將嘴巴閉上。
他看著未來的自己笑出聲,拾起登機箱準備離開。男人叫住他,說,「嘿,你的領巾忘了。」
而對方則是在門口回過身,朝床上的自己抬了抬下巴。
「送給他吧。」
尼爾看著自己眨眨眼睛。
你會喜歡的。
他聽見自己說。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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