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 There Be Light》 chapter 1
魔法學校的課程比他想像中還要困難一些。
他當然沒有天真到以為巫師們只需要揮揮魔杖唸唸咒語,魔法就自然而然會出現。他也曾多次聽紐特分享自己當年求學時一些比較不拿手或感覺枯燥的科目。
「手相學,我只上了一堂課,就因為實在無法接受整堂課都必須握著其他人的手,或被其他人的手握著而退選。」紐特說,「噢,還有觀看茶葉這門技術,他們怎麼能期待英國土生土長的巫師一天只以一杯茶進行占卜?可是早餐茶跟午茶的占卜結果天差地遠,而下午茶更是完全相反,完全沒有任何參考價值,最後除了知道茶葉確實能夠多麼澀到難以入口之外,我什麼也沒有學到。」
魁登斯總是很喜歡聽紐特分享這些。他在腦海中想像年輕的小斯卡曼德頂著一頭鬈髮,和那些可能比現在還要不明顯一些的雀斑,穿著黑黃相間的學生制服,在課堂間,尷尬地握住別人的(或被別人握住)手而臉頰發紅的模樣。那令他的嘴角忍不住隱約上揚起來。
「嘿,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快樂。」紐特看著他說,「這可是我悲傷的求學故事。」
「紐特,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魁登斯收斂起笑容,表情瞬間變化成一臉遺憾的模樣。
「噢,我只是在開玩笑,魁,」紐特急忙開口,他笑了起來,然後伸出手碰了碰魁登斯的手掌,「但我相信你肯定會有很完美的校園生活,或許,你只需要避開那些手相或是茶葉有關的東西⋯⋯不,也許你其實會樂在其中也說不定。」
魁登斯感覺到紐特的體溫,他伸手回握住紐特那雙粗糙卻溫暖的手掌,將它貼在臉頰上。紐特愣了一下後,立刻明白這是魁登斯面對未知狀況的不安和即將離家的不捨。他用拇指輕輕劃過魁登斯的臉頰——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魁登斯早已不是原先那個乾癟瘦弱的模樣了,他看著魁登斯,告訴自己,面前的這個男孩必須學著成長,不,他自己也是,他們都必須學著成長,儘管分離是那麼令人難以忍受,但他知道這一切都將會是有價值的,霍格華茲能夠讓魁登斯學會如何控制他的魔法,而隨著他發現這個曾經受困於暗黑怨靈黑暗力量的男孩,展現出越來越多魔法能力時,他就知道自己絕不能僅因為私情而剝奪他接受完整教育的權利。
「等你回來再為我看手相。」他說,將魁登斯的手移到唇邊落下簡單的一個親吻。
「好的,紐特,等我回來再為你看手相。」魁登斯說,耳根帶著淺淺的紅暈。
然而,再怎麼樣的故事分享都比不上親身經歷的真實感受。
儘管這一切對他來說都相當新鮮——他不敢置信原來巫師們也參與了麻瓜世界的戰爭(噢,麻瓜,他想,幾年前他甚至以為自己將永遠屬於那個分類),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甚至還起了相當關鍵的作用。
「噢,是的,」紐特在某次的回信中告訴他,「你知道的,就是我曾經告訴過你我訓練過一批龍的故事,那些可愛又可憐的烏克蘭鐵腹龍,我至今還能想起來他們溫暖的鼻息噴在我臉頰上的感覺。」
對他而言,與其稱那本魔法史為巫師世界的歷史課本,倒不如說是本寫滿了奇想的小說。他確實讀得津津有味,雖然跟其他人比起來,他的背景知識簡直少得可憐。從小生長在麻瓜社會之中,他又怎麼會知道現今的英國魔法部是如何演變成現在這般的組織的呢?
但魁登斯樂於在裡頭尋找與自己過去所熟知的歷史隙縫中相符的那些小小線索,他喜歡當發現過去讀書時曾經感到困惑的事件,被這邊的歷史細節給補齊了核心關鍵時,腦袋裡那種豁然開朗的暢通感。
他當然也喜歡那些能夠動手操作的課程。揮和彈。他還記得符咒學課堂中,那個身材矮小的教授站在講桌上和大家講述的手腕揮動技巧。揮和彈。整齊劃一的朗聲在教室中響起,然而卻不是每一支擺在面前的羽毛都有成功的離開桌面。魁登斯驚訝的發現自己是課堂中少數第一次就能讓羽毛漂浮起來的學生,甚至還是那個讓羽毛飛舞時間最久的那一個。
他將這一切歸功於時常觀察紐特揮舞魔杖的緣故——那些巨量的、切碎了的飼料們可沒有那麼容易搬運到皮箱深處的奇獸巢穴區,紐特和他時常兩手各提一桶裝得滿滿的飼料,而他們身後則跟著紐特施上漂浮魔法的推車或木箱。揮和彈。他是那麼專注在紐特揮舞魔杖的動作上,以至於早就將那優雅的手腕動作給牢牢記在了腦子裡。
但有些科目就沒有那麼順利了。
比如飛行。魁登斯一直到第三次的飛行課都沒能喚起他腳邊的那根掃帚,不論他如何認真的張開手掌,並且朝著掃帚大喊「起來」,那根掃帚就像根普通的木頭一樣動也不動的躺在草皮上。魁登斯能感覺到一些同學開始在一旁竊竊私語(他現在知道了,史萊哲林學院確實有很多很好的學生,然而大概是學院根深蒂固的傳統吧,那些信奉血統和能力的小團體從來就不曾少過,像他這樣破格入學又沒有家世背景的,最好別隨便去招惹他們)他垂下頭讓視線死死盯著聞風不動的掃帚看,並在內心祈求它趕緊回應自己的呼喚,可那該死的木頭就是不肯為他移動分毫。
「你得更有自信才行。」飛行課的教授拍拍他肩膀鼓勵他,「飛行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放輕鬆,你做得到的。」
可教授不知道的是,魁登斯曾經飛越過紐約市的大街小巷,他有過俯瞰整座城市的經驗——而那並不能算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紐特在信裡安慰他,不會用掃帚飛行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我也不太會利用掃帚飛行呀。」他說。而魁登斯知道對紐特而言,與其要他騎著掃帚,倒不如給他一隻鷹馬或挪威脊背龍還要方便熟悉一些。
平均算下來,他並不是成績特別優異的那個,跟大多數的同學一樣,魁登斯在某些學科上能夠有不錯的表現,但在某些學科上則不是非常頂尖。但這樣的結果卻讓魁登斯難以接受,儘管紐特從來沒有針對他的成績做出任何評論,但他仍希望自己的表現能夠更好一些。紐特因此多次阻止魁登斯在假期間抱著書猛讀的舉動。
「夠了,魁,」他輕柔但強硬的劫走魁登斯手中那本厚重的黑魔法防禦學課本,「你已經讀了幾乎整個聖誕節。」
「但是……」魁登斯欲言又止,他伸出手想拿回自己的課本,但紐特將它藏到了身後。
「沒有但是。」他說,「你得來陪陪孩子們,和我。」
魁登斯發現紐特的耳根發紅。
過去一向都是自己去提醒寫作寫到忘了時間的紐特記得休息,沒想到如今立場對調,他因此覺得難為情卻又因為紐特的話語而感到滿懷被需要的愛意。
學期就這樣一個接一個的過去,魁登斯一直都不是課堂上特別亮眼的學生,直到他的課表上出現了這樣的一門課程。
那是紐特花費畢生心血試圖推廣的奇獸飼育學。
隨著該書獲得空前的成功,奇獸保育的概念也逐漸在英國巫師界成為顯學,霍格華茲作為培訓新一代巫師的教育機構原先當然就有關於奇幻生物的課程,然而在怪獸與牠們的產地發行之後,變形學教授阿不思.鄧不利多強烈建議學校應該與時俱進,於是一出版即造成轟動的怪獸與牠們的產地成為了課堂指定用書,原本只單純簡介各種奇幻生物,並且時常因為不夠清楚的解說和誤解造成學生對奇獸們產生恐慌的課程內容也完全更新,甚至引進了一些不那麼具危險性的各式生物來讓學生們可以實際接觸。
然而一樣新知識的普及並不像宣佈那樣輕鬆簡單,這些生物光是進入校園就讓不少傳統派的家長丟了一大堆咆嘯信到校長室去,更有人揚言如果不將牠們趕出去,就要讓孩子轉學到波巴洞魔法學院去。
鄧不利多教授不但沒有接受這些家長的意見,反而還語氣強烈的表示,隨時歡迎他們來替孩子辦理轉學手續,只是恐怕波巴洞緊接著在未來不遠處也將會設立相關的課程,屆時霍格華茲將不受理轉入的程序。
儘管出了不少風波,魁登斯仍為此感到興奮不已,他每天都會花上一點時間晃到新闢建的飼養區,跟這些生物相處對魁登斯來說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反而令他感到安心。
空氣中夾雜著青草與乾糧的氣味,撫摸著鷹馬略扎手的毛羽的時候,他不禁想起那些皮箱裡的好朋友。自上一個假期後,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能跟牠們相見了。他懷念皮奇總是攀著紐特的口袋不肯下來的模樣,懷念亮晶晶的東西老是出現在玻璃獸的小窩裡,懷念天冷時道高老愛靠在他身邊跟著一起取暖,但他最懷念的卻總是那個不斷忙進忙出的背影。
紐特。他想。
撫摸著鷹馬的毛羽時他發現自己特別想念對方。年輕的奇獸飼育學家對能夠喚起社會大眾對這些奇幻生物的保育感到非常開心,但他不滿足於目前收錄的內容而已,既然可以推廣奇獸保育的知識,他就想發現更多更多現在還不為人知的生物並介紹給大家。
於是,當出版社的宣傳行程告一段落之後,他馬不停蹄的又踏上了新一輪的尋找奇獸之旅。
算起來,也已經超過兩個月沒有紐特的消息了。魁登斯垂下頭,有些寂寞的想。鷹馬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情緒,用脖子輕輕靠在他的身側,溫暖的體溫傳遞過來,魁登斯因此展開了笑容。
是呀。他想。紐特正在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努力著,只要這些可愛的生物能夠有更好的生存環境,他就會支持紐特繼續下去。就算有些寂寞那又如何,光是知道對方正活躍於世界上的某處,就已經足夠了。
回交誼廳前,先去趟貓頭鷹屋吧。魁登斯暗暗打算著。他要寫封信告訴紐特,關於自己如何與霍格華茲的奇獸們交上朋友的故事。
紐特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