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gust 15》
「康納。」
聽見叫喚,康納抬起頭,看見漢克對自己招手的身影。他走上前,在距離對方兩公尺處時準確停下。
「是,安德森副隊長。」他看著漢克,開口詢問,「有什麼事嗎?」
「說過了在家裡別叫我副隊長。」漢克皺了皺眉,似乎對康納的反應不甚滿意,但就在康納對此做出回應之前,很快地,那道眉間的紋路便消失無蹤,漢克的神情又恢復到平時的模樣——或者,康納的主機沒有判斷錯誤的話,似乎比平時還要來得更亢奮一些。他不明白是為了什麼。而漢克接下來開口說出的話更令他感到困惑。他問,「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當然。」康納說,「今天是八月十五日。」
「呃⋯⋯」漢克停頓了一下,「對,八月十五日,所以⋯⋯?」
「所以?」康納愣了一下,「抱歉,漢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所以什麼?」
漢克嘆了口氣,接著又說,「所以八月十五日是?」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紀念日,1945年。」康納說。
漢克搖頭。
「1914年巴拿馬運河正式通航?」
漢克再度搖頭。
「1947年英國政府准許印度、巴基斯坦分別獨立?」
漢克沒有停下搖頭的動作。
「或是1908年德國婦女終於獲准進入普魯士大學就讀?」康納額角的圓圈閃爍著藍色光線。「1962年荷蘭簽署協定,同意印尼統治新幾內亞。」
「老天啊,康納,你只想得到這些嗎?」漢克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不,根據紀錄,八月十五日這天發生的國際大事,還有南韓總統朴正熙在漢城發表光復節演說遭狙擊、北愛爾蘭泰朗郡奧馬鎮發生分離組織策動的炸彈攻擊事件、美國殖民銀行破產以及、」
「康納。」漢克打斷他,「我才不管這一天這該死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要知道,八月十五日,你發生了什麼。」
「我?」康納回望他,表情困惑。漢克看見他的眼神閃過一秒停滯,然後重新開口,「根據紀錄,八月十五日是第一起異常仿生人案件的調查日。」
對這個答案顯然並不正確,因為他看見漢克抬手抹了抹臉,接著用那種無可奈何的表情對他說,「康納,八月十五日是你的生日。」
康納猶豫了一下,額角的圓圈發著淺淺黃光,他接著張口,「仿生人並沒有生日的概念,我們只是,被啟動。」
「我不管你是被啟動還是被怎麼樣,反正人類也不是自願出生在這個世界的,總而言之你是在這一天獲得了生命。」漢克直直盯著他,「我想你最好現在開始記住,八月十五就是你的生日。」
「生日。」康納輕輕點頭,「資料已更新,康納,生日,八月十五。」
「老天,別把你的程式指令唸出來。」漢克抬起手扶著額頭誇張地抱怨起來,嘆口氣後,又朝著康納抬了抬眉毛,張口道,「說吧,想要什麼?雖然我買不起太昂貴的東西,但幾瓶仿生人詭異的藍血或是更換幾個新的組件還是可以想想辦法。」
康納只是原地看著他。
「嘿,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漢克說,他伸出手在康納面前揮動幾下,「你想要什麼?」
「⋯⋯什麼都可以嗎?」康納問。
「什麼都可以。」漢克說,他的手壓在褲子後面口袋裡的皮夾上。說實話他的經濟狀況並沒有好到可以任由自己發下如此豪語,但這可是他們共度的第一個生日——甚至看起來,是康納此生的第一個生日——他可不希望太過寒酸。
只見康納的圓圈開始轉起紅光,平時動作靈敏的仿生人像是當機一般愣在原地,漢克見到康納失常的模樣,焦急的往前握住他的肩膀,「嘿康納,你還好嗎?」
可沒想到下一秒,一個不帶溫度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嘴唇。
是康納。
他意識過來,現在正擁抱著自己,並且將嘴唇與他的互相貼合的人,正是康納。
仿生人的親吻既沒有溫度也沒有味道,唯一能夠確認狀態的,只有漢克眼角餘光裡不斷閃動的光圈。那圈光芒仍是紅的。漢克於是接手了這個狀況,他將康納摟進懷裡,搓揉他的後背與後腦。
「生日快樂,康納。」他說。不斷地說。
直到圓圈最終恢復如天空一般,明亮的藍。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