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Place We Called Home》
經過一番協調和成堆會議,新阿斯嘉的落腳處終於敲定。
建立新的領地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有太多太多需要與該星球原始住民商討的事項。諸神黃昏後,他們原本打算往宇宙更深處尋找新的據點。畢竟宇宙之大,總會有個適合的星球讓他們重新站穩腳步的。然而誰也沒能料到一場意外讓他們不得不在這個曾經存在過多生命的星球上停下來。洛基想,中庭人之所以願意接受他們,或許除了索爾加入復仇者聯盟的這層關係之外,更大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他們共同經歷了這一切。這令人——與神——都心碎的一切。
好消息是他們最終仍是解決了這些,所有的寶石都安然無恙,逝去的人們也都回到了親朋好友的身邊。更好的消息是,就在他們煩惱著該如何利用中庭目前的技術克服修整嚴重毀損的運輸艦時,中庭派遣了聯合國代表來告訴他們,地球不會放著朋友不管,地球歡迎他們留下。
朋友?
洛基冷哼一聲,接著胸口就受到了索爾手臂的一擊。他看見索爾走上前擁抱他深愛著的中庭人,「請原諒我弟弟的無禮,他其實也是非常高興的。」
好吧,就算是洛基也得承認,中庭人願意出讓這麼一塊腹地不算小的土地給他們這些外來族群,實在非常慷慨大方——尤其在他曾經試圖摧毀並統治這個落後的星球之後——自傲的小王子決定暫時擱置他(其實從來沒有停止過的)佔領地球的計畫,好好跟著自家兄長,以一名既出色又優秀的皇室成員身份輔佐阿斯嘉王國的重建。
他可不是認為索爾一個人做不來,但是,噢,饒了他吧,這個可憐的蠢兮兮的大個子。連買瓶那種叫做可樂的合成無酒精飲品到底需要附加多少城市稅都搞不清楚的傻子,為了重建的事情已經多少天沒有好好回家躺下闔眼休息了?洛基連算都懶得去算,但每次看到索爾因為過度勞累而失去光彩的神情,和眼眶底下那理當不應出現的陰影時,他就無法阻止自己跳出來幫忙。
夠了。他說。還不如交給我來呢你這沒長腦的蠢貨。
索爾看向他的樣子像是看到一尊從天而降的神明(事實上,他確實是)。洛基把他從那些文件堆中趕開,抄起一疊合約開始讀起來,另外一隻手嫌棄地朝索爾揮動兩下,要他走遠點。新任的國王當然理解自己的弟弟。同樣身為阿斯嘉皇族的洛基本就具有資格掌理國務,更何況,真的要算起來洛基甚至比他還早坐上這個王位。他將手放上洛基的肩膀,他說,「我將完全授權給你。」
「快滾。」洛基說。「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消失在我眼前。」
索爾這一消失就是兩三週。
洛基沒問他到底去了哪裡,反正該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光是讓阿斯嘉人習慣地球的通用時制並以此建立一套符合中庭人落伍的戶政資訊,就已經夠他忙上好一陣子,最麻煩的可能是他們還得與各國首領針對匯率問題進行商討。
他知道治理王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他沒想到,從頭開始建立一個王國竟是如此充滿繁文縟節令人厭煩卻又不得不做的過程。這讓洛基開始認真思考放棄統治地球的念頭。
只不過眾神在上,沒有什麼事情是難得倒神明的。如果有,那麼,兩個神明一定也能搞得定。
終於在經過好些日子的兵荒馬亂後,大部分的事項都塵埃落定。他們並肩站在新阿斯嘉領地裡視野最好的至高處,看著山谷間嶄新的聚落和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的人民,索爾的站姿挺拔,下巴昂起一個頗具威嚴的角度,就算他沒有明說但洛基感覺得出他的心情是無比自豪的。
「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我們會全部搬來這裡。」索爾說。
「噢少來了。」洛基說,他翻了個白眼,「這可不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變成一個中庭人?」
「嘿,我可沒想要變成中庭人。」索爾反駁,「你不可以這樣說阿斯嘉的國王。」
「好的好的。」洛基敷衍的回應道,「你只是喜歡這些中庭的小朋友。」
索爾聽見洛基的話馬上大笑起來,他說,「我是挺喜歡他們,瞧,他們還讓出一塊地給我們。」
洛基沒有提醒他,之所以他們會落得如此境地,正是因為原本的阿斯嘉早已在業火之中毀滅。曾經的金宮和會長出金蘋果的果園都成了漂浮在宇宙間的細小灰燼。
他以為自己對那個地方一點也沒有留戀,畢竟繞了好大一圈他才搞清楚自己到底來自何處。但事實證明,似乎所有事物都要等到失去之後才會被好好珍惜。對神來說,這也是難以逃脫的迴圈。他看著面前的景色,他想著中庭人或許真的不如他所想的那樣愚蠢無知,或許索爾對他們的喜愛其來有自,這塊位在中庭北部的土地甚至看起來、感覺起來,都有那麼一點阿斯嘉的感覺。
當然了,真正的阿斯嘉可是比這裡好上千萬倍的。那兒有永不會枯萎的綠葉,有永不會停歇的噴泉,有永不會熄滅的篝火還有永不會黯淡的星空。那兒還有弗麗嘉,母親,洛基想,那兒有弗麗嘉跟索爾。
可這兒也有索爾。
那個大個子就站在自己的身邊,像個巨大的屏障一般替他擋掉了來自西南方的刺眼太陽。洛基站在索爾的影子裡,他想著自己過去總感覺被索爾的光芒給遮掩,那是無形的影子,而他痛恨受到輕視。但如今他站在索爾的影子裡,只感覺到平穩與安心。那是一種全世界都毀滅了但你還知道有人與你站在一起的感受。
不是因為土地所以才有阿斯嘉,而是因為人民共同的意念。
在距離舊阿斯嘉幾萬公里(天啊,他是不是下意識用了中庭人的距離單位?)遠的這顆既落後又狹小,上頭顯然住著過多生命,且多數都跟他哥哥一樣愚昧的星球上,新的阿斯嘉於焉誕生。
沒有閃閃發亮的宮殿,沒有長著金色蘋果的果園,沒有永遠燦爛的季節,沒有那些華麗的壁畫與裝飾。但這裡確實是阿斯嘉。不只是因為中庭人已經在他們的政府文件上標注出一個嶄新的地名,更是因為他們全都在這裡。
他與他重視的一切。
阿斯嘉二王子情不自禁微微揚起嘴角。
然而就在此時,索爾又說話了。
「最後一件事。」他說,語氣興奮,「走吧洛基。」
洛基轉頭望向他,不明白還有什麼是被自己遺漏掉的。可索爾沒有回答,只是扯著他的袖子要他跟上。加快腳步。他說。洛基只能跟在索爾身後快跑起來。他們跑過山丘,越過草地,步伐在奔跑之間越跨越大,就像孩提時那樣,他們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目的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論誰前誰後,他們都追尋著彼此。
索爾猛然停下。
洛基沒能收住力氣差點撞上他的背。
正打算出言諷刺時,洛基這才順著索爾的視線發現自己站在何處——藍底黃字的巨大建築前。他眨眨眼睛,皺起眉頭不明白索爾帶他來到這有什麼意義。他們的屋子如同所有阿斯嘉人一樣,都是由史塔克集團贊助建成,他相信那個鋼鐵小伙子並不會因為他們過去的恩怨而故意讓裡頭少一張床或少一張椅子。
「如果你不喜歡房子的裝潢,我可以隨時搞定。」洛基說,「那只是彈一下手指的功夫而已。」
雖然他實在對索爾的美感敬謝不敏。過去金宮中他們各處一殿倒還好,如今住在一個屋簷下,他可不會任由索爾破壞任何一點屋內的設計——他已經妥協讓這白痴在床邊設置一個專門放置他嶄新的雷神斧頭的軟枕了,不能再多了。
可索爾只是轉過頭看著他,搔了搔頭,然後張口,「他們說,這間店是中庭人共組一個家庭時必定會經過的階段。」
洛基懶得追問誰是「他們」,也懶得吐槽那個關於「共組家庭」的用字是否適當。噢,他的蠢哥哥,他們都已經這樣過了千年,他想自己也許還得再忍受他很多很多個千年。
在這裡。新的阿斯嘉裡。
他於是拖過一輛購物車,將他塞進索爾手中,然後搶先站上了手扶梯,一面緩緩往賣場前進的同時轉頭向索爾喊道,「跟上啊。」
索爾的臉上綻開一個傻兮兮的笑容,他說,「我就來了。」
我就來了。
往有你的地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