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たこともない景色》 中
鐘聲響起時,日光剛好穿透窗戶曬到他的腳邊。
就算是繁雜的軍情會議也抵不過咕咕作響的肚皮,在溝口團長的一聲令下會議暫且中斷,與會人士相繼離開,只剩下他一個人收拾著桌面上的資料。
「還不打算走?」溝口看向他,接著猛然停下話語,「啊,抱歉。」
「沒事。」他淺淺微笑,朝調查兵團團長微微頷首致意,「我等等就跟上,團長您先請。」
「嗯,啊,」溝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思忖半晌又決定將話語吞進喉嚨裡,最後只是淡淡朝他揮揮手,「你慢慢來啊。」
不必溝口叮嚀,岩泉想,如今的他也只能慢慢來了。
桌面上的資料差不多收齊,他抓過靠在椅背上的拐杖,將自己一半的體重壓到上頭。岩泉扶著桌邊緩緩站起來,被巨人一口咬碎的腳踝在事後留下了永久性損傷,每到潮濕或變天的時節總隱隱發疼。
但他已經非常感激——很少人可以從巨人嘴中生存下來,光是還能呼吸這件事他就已經感到萬幸。
第一線的壁外調查工作自然是不能做了,然而,當他接獲書面通知表示將被從前線調往後勤,以文書方式繼續履行職務時,及川對此表達了強烈不滿。
「他們居然還要你工作?」漂亮的眉眼糾結在一起,及川的怒意顯而易見,若不是岩泉拉著他,及川說不定馬上就要衝進司令辦公室大鬧一番。
「別這樣,是我要求的。」岩泉說。
及川動作一頓,轉過身來朝著岩泉大大地「蛤」了一聲,「小岩你有這麼熱愛工作?」
「不工作你養我嗎?」
「這哪有什麼問題。」
及川的回答讓岩泉一愣,旋即又補上一句,「白癡喔,別說傻話了。」
他不是瞧不起及川,或是質疑及川話中的任何一絲真實性。事實上,就是因為他太熟悉及川徹,知道對方只要認真起來便會做到什麼程度,為此他心懷感激,與此同時卻也因而特別憂心。
那個時候。他是指,當城門就在眼前,可是面前阻擋著成群巨人,自己原先打算利用立體機動裝置飛到他們身後快速解決威脅,氣瓶卻在最後一刻失去動力,導致他毫無辦法只能依循著地心引力下墜,巨人攫住他並張大了嘴,將自己的腿給硬生生咬斷的那個時刻。
他忍著劇痛揮舞手裡的刀刃,但是心裡明白那只是無用的掙扎。巨人吞下他一隻腿,他聞到血的味道,啊。大概就到這裡了吧。他想。雖然很遺憾,但是,抱歉了,接下來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徹。
「岩泉一!」
他聽見及川的聲音,於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轉頭過去看他。
然後他想。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他一定要跟及川說,你那張臉,真的不適合露出那樣的表情。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真的還有再次睜開眼睛的機會。
醒來時他的鼻腔裡瀰漫著濃重消毒水味,過了好一會岩泉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位於王都的醫院。他試著動動身子,被巨人捏住的腰部傳來隱約疼痛,他瞇起眼睛細細分辨神經傳遞而來的細微感受,判斷應該沒有除了皮肉之外的內部器官受損。然後忽然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
沒有感覺。
受傷理應最嚴重的下肢一點感覺也沒有。
巨人咬碎自己腿骨的畫面仍歷歷在目,岩泉發現自己竟沒有勇氣將掩在身上的被單掀開——但其實,不必他動手,只消抬眼一看便能清楚看出,和被包裹在石膏裡並吊在空中的左腳不同,本該對應的右側則是空空蕩蕩。
他閉上眼睛,重重吐了口氣然後才再度睜開。
如果有人正好見到這一幕的話,他會發現,從那之後,岩泉的眼神和過去再也不同了。那是什麼呢?岩泉自己也說不上來。憤恨嗎?倒也不是,釋然嗎?他也做不到這麼輕易就接受這個結果。啊。但是。接受。他想。最接近的詞或許是接受沒錯。但自己也僅僅是接受了事實,與和解無關,只是理解了從現在開始,他再也不是原本那個能跑能跳能夠在空中像隻鳥一樣飛翔的岩泉一,他不再是那個能夠站在及川身後替他殿後的岩泉一。
「小岩?」大概是察覺到他的動靜,原先安安靜靜趴在床邊的那人揉著眼睛跟著醒來。
岩泉忍著疼痛扭頭去看他。
「為什麼受傷的是我,看起來這麼淒慘的卻是你啊?」
不用及川開口,岩泉大概也能想到這幾天他是怎麼過的。浮腫的眼皮和漆黑的眼圈,原先清澈透亮的瞳孔黯淡無光,岩泉看到他的臉上身上也包裹著紗布,他想伸手去碰,及川卻立刻把他的手壓在了床鋪上。
「我沒事。」他說,「一點小傷而已。」
岩泉看著他,然後點點頭。一點小傷而已。及川這麼說,岩泉知道實際上肯定不是這麼回事,但及川看著他的樣子實在讓他無法反駁。
「……我也是,一點小傷而已。」
最後岩泉只是這麼說。
很久之後,他終於從文件夾裡抽出事件報告書。
根據青城班和城門守衛士兵的供述做成的事發經過大多與他的記憶無誤,只是這種從他人視角看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的感覺實在很奇妙,他想。岩泉抽離地閱讀,就連看見「巨人吞下岩泉副班長右小腿」這種字眼也不帶任何情緒。他的視線順著繼續往下,像在看小說一樣的看著及川是如何瞬間反應朝他奔來,文件裡寫道,及川班長先是將抓住岩泉副班長的巨人之手砍斷,接著便將陷入昏迷的岩泉副班長送回門內,旋即回過頭將五名巨人成功斬殺。
足以被寫進教科書的一戰就這麼被幾句話輕輕帶過,岩泉盡量不去想像那個畫面。他幾乎能看見及川抓狂地不顧勸阻猛力揮舞手中刀刃的模樣。就算是及川表現最出色的幾場壁外調查中,也很少一次面對這麼多巨人。岩泉為此感到內疚,若不是自己,及川大可不必如此拼命。他想起及川身上的傷,想起幾個星期後對方總在他面前大驚小怪喊著「留疤了啦小岩要怎麼負責!」的臉,而自己無論如何都看不出那張精緻的臉上到底還有除了五官之外的什麼東西。
偶爾岩泉會覺得,及川的避而不談或避重就輕是他的自我防衛。事情發生後,他們沒有人提起,倒也不是就當沒有發生(畢竟實際來看,他失去的事物可不是假裝就能復原)但很多時候或許就是這樣,真正重要的東西都不是那些表面可見的事物。
就像及川。
他沒說,岩泉也沒問,可自清醒後,這傢伙便幾乎與自己形影不離。
剛開始岩泉沒什麼意見,畢竟他光是試圖讓自己「好起來」就已經費盡力氣。
復健很痛苦,失去一條腿則是讓這個過程更加艱難。
破成碎片的骨頭重新長好,卻和主人一樣不再是原本的樣貌。岩泉咬牙撐起自己,指甲幾乎陷入拐杖裡,背上全是冷汗。跌倒、摔跤是家常便飯,身上的傷反而比起入院前還要多。
及川在一旁默默看著,偶爾上前攙扶,或在岩泉因為自己的無力而坐地猛捶自己僅剩的左腿時上前抱住他。那段時間裡,及川的眼淚似乎總流不完,搞得岩泉都要懷疑少了一條腿的到底是他還是自己。
他先是陪在醫院,然後搬到了他屋裡。在青城班其他人的協助之下,岩泉房內的裝修做了不少改變。天氣轉涼後,及川又找人裝了暖爐。每天岩泉做完復健,及川便軟磨硬泡拖著他在浴缸裡待上半小時,出來後又藉口從誰那兒學來一套新的按摩法,非得利用岩泉的身子練習一番。
及川不說,岩泉也懂,這是他表達關心與支持的方式。
所以儘管有時對方實在做得有些過頭,他也依然默許,然後在深夜被腳踝痛醒時看著躺在一旁的及川微乎其微地吁口氣,祈禱對方不會因為這一點點動靜而驚醒。
偶爾發作劇烈,岩泉粗著氣喘完會發現及川臉色比自己還要難看。
「小岩。」
及川一臉泫然欲泣,岩泉於是伸手將他摟進懷裡。
「沒事。」他說,然後感覺自己也同樣被緊緊抱住。
抱歉。
抱歉。
及川悶聲在他胸口這麼說。
但他忍住不去問,你有什麼好抱歉的,造成這一切的又不是你,你沒有什麼好抱歉的及川徹。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最艱難的部分過去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開始漸漸好轉。
在入畑司令的同意下,岩泉調派至後勤,依然隸屬調查兵團,除了不必參與壁外調查,其餘職務照舊。
至於及川。作為青城班的班長,岩泉自然懷疑過他這樣成天待在自己身邊難道沒什麼問題?但及川總是嬉皮笑臉表示,自己討伐巨人有功,兵團放他榮譽假。岩泉「喔」了一聲,沒有戳破對方話中的破綻,他可沒聽說有誰的榮譽假可以放這麼久,而從松川跟花卷那聽來的消息則是,一回到王都,及川便以自己和岩泉受傷為由將青城班班長的位置交出,溝口團長體諒他,要他總之先好好照顧自己和岩泉,「恢復了再回來吧。」
這是溝口團長的原話,可誰都沒想到,首先回到崗位的竟是岩泉一,而那個總是神采飛揚站在最前方的及川徹則是遲遲未回軍團報到。
及川沒說,所以岩泉也沒問。
但他想自己大概猜得出原因。
身體穩定些後,他才意識到原來會在半夜驚醒的不只自己一個。
及川第一次喊著他的名字滿臉驚恐地醒來時,岩泉下意識問了句「怎麼了?」,話才剛說出口他便馬上後悔。
為什麼?他難道不知道為什麼嗎?
及川像是忙著確認眼前人是否真正存在般伸出手來,沿著岩泉臉頰的輪廓滑動。
「小岩、小岩。」他細細呢喃著自己的名字。而岩泉毫無辦法,只能湊上前,在對方耳邊低聲安撫告訴對方自己還在,別擔心,我哪裡也沒去,就在這裡。
及川像是捉住浮木的溺水者般緊緊扣著他不放,嘴唇貼上他的肌膚,一點一點順著下顎細細啄吻。岩泉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及川堵住雙唇,他沒想過男人的嘴唇也能這麼柔軟,呼吸中帶有一絲香氣。及川貪婪地吸吮岩泉的一切,將他的氧氣奪去,啃他的下唇,將舌頭探進對方的口中,一絲空隙都不肯放過。岩泉被動接受著這些,感覺親吻逐漸演變成纏綿前戲,及川喘息著,一手抵在岩泉胸口,另一手焦急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及川。」
岩泉試圖安撫他,但及川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他將自己脫個精光,接著便來脫岩泉的。岩泉一抬眼便見到他瞳孔裡的自己,他想起這麼久以來兩個人壓抑未言的那些,及川是他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也是他最好的夥伴,在戰場上他們如此合拍,默契無人能及,曾經他以為這就是他們所能維繫的最好的關係,但就在被巨人像螻蟻般攫住,生命看似就要來到尾聲時,他看著遠方及川徹的臉這才意識到原來他一直以來,都將對方擺在更重要、更深處、更無法輕易斷言的位置。那是什麼?他過去不曾細思,然後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及川和自己想的一樣。
「冷靜點。」他於是說,伸出手輕敲了及川的腦袋。及川停下動作看向他。「我哪也不會去,就在這裡,好嗎?」岩泉說。
眼看及川眼眶積滿水氣,岩泉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用拇指擦去那些氤氳的霧,抬起身在及川額頭輕輕落下一吻,「這麼拼命是把我當巨人啊?」
「說什麼呢。」果不其然,聽見關鍵字及川馬上急得跳腳,但他很快便冷靜下來,半垂著眼瞼低頭看岩泉,「吶,小岩。」
「嗯?」
「我……」
及川沒有把話說完,但他顫抖的手說明了一切。他很害怕,當心愛之人的死亡距離自己如此靠近,他們這才意識到原來所謂的「死亡」是如此沈重。
顧慮到岩泉的身體,及川將動作放得很輕,他一面替岩泉將遮掩的衣物脫去,一面讓手指滑過那些新新舊舊的傷。岩泉也跟著他的動作,在及川相對來說光滑許多的肌膚上觸碰著。
不是第一次見到彼此的裸體,但卻是第一次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很快他們便感覺到兩具身體之間出現某些反應。岩泉先笑出來,「怎麼辦,」他問,「我可沒研究。」及川翻了他一個白眼,壓著他要他別動,「就讓及川先生來照顧你。」
岩泉於是就真的放任及川去做。
那雙平時握著刀刃的手撫上自己脆弱的下身,岩泉縮了縮身子,但隨後便被溫熱包裹的舒適感給逼出呻吟。
及川顯然有備而來,他一面捋動岩泉的半勃,一面伸手往自己的後方探去。
就算岩泉再怎麼無知,也該知道同性之間做這檔事和異性之間有許多相異之處。及川皺著眉將指頭緩緩探進自己身體裡,皺摺緊閉著抗拒他的侵入,但及川咬牙突破,喉間因而發出淺淺粗喘。岩泉握住他的另一隻手用指腹輕輕在手背按壓安撫,及川感覺到了便笑出來,「很癢。」他說。
「不舒服就不要勉強。」岩泉不忍心地說。
及川搖搖頭,他的手持續動作,異物入侵的怪異和疼痛令他蜷起背,但旋即又被他舒張開來。及川見岩泉一臉嚴肅盯著他擴張,瞬間也有些尷尬,「不、不然小岩也幫我好了?」
「幫……?」
岩泉還沒意會過來,手卻下意識貼上了及川同樣昂揚起來的下身。
「啊。」及川淺叫出聲,接著扭動腰身鼓勵岩泉繼續。
岩泉於是依照及川為他做的那樣服務起對方。帶繭的手指輕輕摩過頂端,順著柱身滑到最後方,抵到囊球時再一口氣回到最前端。及川的聲音開始變調,同樣的岩泉也是。呼出的氣體逐漸灼熱,溢出喉嚨的全是旖旎呻吟。及川配合著呼吸將手指淺淺抽送,快感令疼痛減緩,當他碰觸到體內那突出的軟肉時,發出了連自己都意外的高亢叫聲。
岩泉注意到他的反應便加重了手中力道,前後夾攻的舒爽令及川弓起背脊,一道濁白體液就這樣在岩泉手中傾瀉而出。
「呼——」他劇烈喘息,原先偏白的肌膚如今覆上一層淺淺的粉紅。岩泉看著看著便失了神,直到及川挪動身體,將他身下尚未釋放過的腥紅性器抵在自己已經開拓鬆軟的穴口時,這才反應過來。
他試圖主導,但及川的腿壓在他身體兩側,「小岩別亂動。」於是岩泉便安份待著。他看著及川支起雙膝,深吸一口氣,飽滿蕈狀端撐開洞口時漂亮的眉毛揪緊,岩泉正要張口勸退,卻沒想到及川又一咬牙,一口氣坐到了最深處。
「嗚……」被貫穿的疼痛令他嗚噎出聲,岩泉有些不知所措,抬手想去擦他臉上的淚,卻被及川一把抓住。「小岩……小岩……」
及川將他的手往嘴邊落下啄吻,斗大淚珠滾下他的臉頰,岩泉分不清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只知道自己的眼眶也感覺一陣濕熱。及川動起腰來,快感混合著不甘將兩人吞沒,直到射精的那一刻岩泉都想不清自己到底在哭些什麼。
所以說,岩泉又怎麼能怪及川。
從司令部回家的路不遠,但岩泉叫了馬車,一方面是腳不方便,另一方面……
「小岩你回來啦。」
才剛打開門,及川的臉便出現在眼前,他自顧自衝上前來在岩泉臉頰上親上一口,岩泉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半攙半扶地帶到餐桌邊。
桌面上一字排開全是豐盛菜餚,同時及川那張嘴停不下菜色的解說,單純的烹飪過程被他描述得彷彿是一場激烈戰役,而他是那個凱旋的將士,將敵人的頭顱當作戰果一樣獻到他面前。
「等等,」岩泉打斷他,「你做的?」
「唔……」及川眼神猶疑,他轉頭看了看天花板的紋飾,又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最後露出燦爛笑容,說,「我……有參與?」
岩泉白了他一眼,「只是有幫忙端盤子的程度而已吧,」毫不留情地戳破對方隱而未說的真相,「知道是阿姨做的我反而安心了。」
「小岩怎麼這樣!」及川急忙發難,搶過岩泉手裡的餐具不讓他動。岩泉聳肩,索性就真的不動了,及川一看又不高興,搞得岩泉作勢敲他。
「你到底想怎樣。」
「只是想跟小岩一起吃飯而已嘛。」眼看岩泉的耐心即將耗盡,及川趕忙換上招牌無辜表情。他知道岩泉一向最難招架這個,果不其然,只見他嘆了口氣,原先收緊的眉眼都軟了下來。他無奈看向及川,說,「所以,我能吃了嗎?」
當然要。及川又興奮起來。而就在岩泉堅持自己受傷的是腳而不是手,不需要及川的餵食,他可以自己來時,及川的眼神微乎其微地暗了一下。
這當然沒有逃過岩泉的眼睛。他一邊用叉子戳花椰菜,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我說啊,你要在意多久?」
及川動作一頓,視線無可控制地瞥向岩泉的下半身處。岩泉嘆口氣,將手裡的餐具放下,轉過身子正面面對及川。及川明顯慌了起來,視線不斷四處飄動,但岩泉盯著他,一副你不看我我就這樣盯著你直到天荒地老的氣勢。於是及川又能怎麼樣呢,他終於放棄左顧右盼,小心翼翼將視線對上岩泉的,然後微微垂下眼尾,用一種路邊遭到拋棄的紙箱裡的小狗的眼神望向他。
「小岩要溫柔一點喔。」他緩緩閉上眼睛,連帶地,水潤雙唇跟著輕輕撅起。
「什麼跟什麼。」岩泉當然不會被這麼輕易釣走話題,偏偏他太了解及川徹,知道這就是那傢伙避而不談的手段。從以前就是這樣,岩泉想,不清楚他為人的大概會覺得及川過於輕浮、自我中心又盛氣凌人(事實上,岩泉認為這也並不是對於及川徹的偏見與誤解,畢竟,及川大多數時候確實表現得如上述條列),然而,在那光鮮亮麗吊兒啷噹的外表之下,其實隱藏著比一般人還要更自卑更努力更對於追求成功有著無與倫比堅持的性格。
這一點,作為兒時玩伴的自己再清楚不過。
若不是及川,他大概不會加入軍團。是及川讓他對城牆的另一端產生好奇,對在天空飛翔有了憧憬。年幼的他們躲在訓練軍營附近偷偷看新兵練習使用立體機動裝置,回到家用繩索和腰帶試圖自製,結果搞得兩個人都被捆在樹幹上時,還被父母狠狠教訓了一頓。但那一點也沒有澆熄他們對夢想的追求,一等年紀夠大,及川立刻拉著岩泉踏進軍營大門。訓練很苦,他們頂著繁星起床操練,在豔陽下一面流汗一面忍受因為不熟悉立體機動裝置而被搞得暈頭轉向所帶來的乾嘔。新兵需要負責的勞務又多又雜,許多同期幹不到兩週要不是臨陣脫逃,要不就是開始在前輩看不見的地方偷懶懈怠,反正,他們冷笑著說,只要撐到加入憲兵團的那一天,就是飛黃騰達好日子的開始。
及川對此嗤之以鼻,人人擠破頭的憲兵團對他來說就只是逃避責任的弱者聚集地。
「這些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成為士兵?」他冷哼。
「人各有志吧。」岩泉倒是看得很開。
「躲在牆裡面算什麼志向。」及川用著恨不得被聽見的音量說道,而岩泉不只一次得拉開差點和對方打起來的及川,要他別去管別人的閒事,專注在自己的目標上就好。
他們是這樣走過來的,對於牆外的世界,及川比他擁有更執著的堅持。他見過及川半夜不睡覺偷偷溜進訓練場在平衡架上把自己弄到將晚餐吐個精光的模樣;見過及川雙手纏滿繃帶只因為練習斬巨人後頸練得太猛而起滿水泡的樣子;見過能夠加入調查兵團時及川徹眼睛裡的光,也見過第一次終於跨出城牆時,及川興奮地拉著他一起看著天空,而眼珠裡反映著一整片藍天的樣子。
及川徹是屬於外面那個無邊無際的世界的人。
他不該被任何事物侷限,岩泉想,他尤其不該被自己侷限。
所以。岩泉看著及川,那個曾經意氣風發、信心滿滿、對於未來與未知充滿期待,勇於接受一切困難與挑戰的男人。
他說。
「你為什麼申請轉調憲兵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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