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的死神》
「欸,你還記得以前的事嗎?」
他聽見死神這麼說。
「這、這種時候,你還在、在說這種無聊的話題?」男人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態度,然後他想,對方的存在本來就是一種不可思議。死神朝他輕輕一笑,就跟他們初見面時一樣。嘴角勾起微微的小彎,露出一點點的牙齒。那個時候他沒有注意,後來才發現那犬齒簡直尖得不像人類——確實也不是人類就是了。至於這個私人的生物特徵最終是以何種方式浮出檯面,這種細微末節的事情就不要太計較了吧。
但死神似乎不願給他忘卻的機會,那尖銳的犬齒從後方輕輕啃上他的肩胛。痛。他皺眉。用幾乎不算是抱怨的語氣張口。死神自然沒有放鬆力道,反而更放肆地加重了啃咬的深度,牙尖幾乎要穿透男人的薄薄肌膚,他忍不住想,會流血嗎?會流血吧?他希望自己會流血。
「吶,到底叫什麼呢?你的名字,還記得嗎?」死神在他耳邊喃喃低語,就好像他真的想知道答案一樣。
「吵死了。」男人說,「那麼久以前的事情,誰會記得。」
一如預期,輕浮的笑聲從身後傳來,他幾乎要看見死神那欠揍的表情。
「我記得喔。」他聽見那聲音繼續說,「什麼師的吧,一副偉大得要命的樣子。」
那又不是我自願的。男人想。父母替他命名時或許抱持著對美好未來的祝願,遺憾的是自己並沒有辦法實現那些遙遠又虛無飄渺的目標,否則自己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說起來倒也不算難以解釋,就是情況稍微出奇了一些罷了。
為此他多次進出醫院,起初是為了解決自己的問題——在路上遇見了教他咒語的死神?這種話怎麼聽都很適合被關進瘋人院吧。後來事情變得複雜了點,遊走在病患與病患之間,口唸咒語,兩掌一拍。追求的是什麼呢?反正絕對不會是對現代醫學的反撲,畢竟咒語只是趕走死神,而非趕走疾病,更何況在那之後,成為都市傳說的神奇密醫只是他行動的副作用,真正的意圖則隱藏在一次又一次的「治療」底下。
啊,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想。追逐死神,驅趕死神,在醫院裡繞來繞去,這間完了換下一間,這個縣市治好了換下一個縣市,疾病與死亡是無止盡的,他的追尋也是。
「嗯——」一點也沒有體諒男人心理活動的意思,死神自顧自延續著話題,「現師?建師?兼師?啊不對,是研師吧?」
「幻師啦。」他不耐煩地說。
「看吧,你果然還記得。」死神笑著說。
他感覺到對方的手掌貼上自己的後頸,就在方才被咬的地方不遠處。死神的體溫很低,一開始他總是會被嚇一跳,後來這個問題也就不再是問題。
死神的手掌順著他細瘦的頸椎骨往下滑,男人扭動身軀,說是拒絕,又更像是迎合。死神笑出聲來,手指描繪著肌肉的紋理,半按摩似地舒展著男人的身子。浴衣可憐兮兮的掛在肩頭上,已經失去一切遮蔽功能,徒增騷癢而已。男人掙扎著想要脫掉,死神察覺到他的意圖,一把替他扯開扔到一旁,卻留下了綁帶。手。他聽見死神低語。明明可以拒絕,可他卻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腕,讓對方一圈又一圈將帶子繞上。
啊啊,又這樣了。但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他不知道其他死神是怎麼做的,但他的這個,前戲總是漫長得誇張。
反正時間多的是。死神這麼說。
起先他不懂,後來他明白了,時間確實多的是,有如大江大海裡的水珠,豐收穀倉的稻穗,當鋪老闆口袋的銅錢。一抓一大把,還能從指縫間流淌而出。
既然有這種餘裕當初為何不救救我。他好像曾經這麼抱怨過。
你想要被救嗎?死神的回答卻令他張嘴說不出話來。
咒語是有規矩的,是他打破了規矩。不得不承認當時他多多少少也有點「或許這樣就能夠再見到他」的私心,但他沒料想到的是破壞規則所帶來的後果如此嚴重,足以令生活翻天覆地。
死神的手滑過腹側,刻意在他近日長出的小肚子上捏了一把。男人還沒來得及抗議,下身便被一把攫住。所有的埋怨都成了呻吟,呼吸都成了喘息。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讓自己不去想在自己之前,死神對多少人做過這種事。否則動作怎麼會如此熟練。但等到死神撫摸他身後的皺褶,並將指頭緩緩探入時,那一切就都無所謂了。
啊……啊……
他繃緊了身體,任由指頭在甬道內搜索著那塊軟肉。死神的親吻落在他光裸後背上,帶有一點唾液的濕潤,他能感覺對方像在嚐什麼東西一樣舔拭自己。至少比咬好多了。才這麼想,細小刺痛就再度傳遞而來。他想喊停,話語到了喉頭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想被救嗎?他想起死神的問句。事實上比起疑問,死神用的語調更像是直述。你不想被救吧。不想吧。比起作為人活在世間,你更想成為我們的一員吧。金錢有什麼意思呢,當然是取人性命更有趣呀。
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死神抽出手指換上了某個更粗大的東西。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什麼。感覺到臀部被輕拍幾下,那是開始的暗號。入口被拓得更開,皺摺撐大,本不該做此用途的器官承受著疼痛與快樂。他能感覺性器在體內前後移動挺入抽出,麻癢順著脊椎攀上大腦,頭髮被扯住,上身往後彎曲,很吃力,很痛苦,他幾乎要不能呼吸,喘不過氣。死神加重在他身上馳騁的速度與力道,一次又一次深深將他幹進床墊裡,直到他涕淚橫流,叫喊著求饒為止。
「你知道,這實在不是一種很高尚的趣味。」男人疲累地說,備受折磨的身子充滿歡愛痕跡。死神聽見他的話,笑著將自己退出來,一股濁白黏液跟著滑出,滲進薄薄被單裡。
「你講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含蓄了?」死神說,「幻師。」
「不要那樣叫我。」男人皺眉,「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記不清了。」死神拿來毛巾胡亂替兩人擦了擦,「某件事我倒是記得很清楚。」
「什麼?」
「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個晚上,你經過我身邊,向我點頭致意的樣子。」
「啊啊,那個啊——」
「在將死之人的床榻邊等待時機,然而他們卻沒有教過,如果目標居無定所終日到處遊蕩該怎麼辦呢。」
「絕不會是教導對方驅除死神咒語吧。」
「不好嗎?」
「倒也不是。」
就是在不知不覺間,驅除死神變成了追逐死神,不是這個,不是這個,不是這個。下一個會不會是呢?會不會是他呢?會不會是那個我曾經見過一面,教給我這句咒語,然後就消失不見的那個死神呢?不知不覺間,只是想再見他一面,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只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而不擇手段。枕頭邊的死神,驅逐不了,違反規定。他的小聰明果然派上用場,死神現身在他面前,帶他去到自己巍顫顫的蠟燭邊。
是誰先動手的呢。
他不記得了。
你怎麼不救救我。
現在看來,熄滅的蠟燭或許才是救贖。
死神起身,走向床頭櫃上燃燒著的線香。
呼—--
餘煙筆直地飄向天花板,帶來一些燃燒殆盡的氣味。
接著躺回男人身邊,就在他的枕頭旁。死神伸出手來,輕拍兩下,聲控的吸頂燈應聲關閉。
「興趣真差。」男人忍不住說。
然後他感覺到死神輕輕貼了上來,用他那尖銳的犬齒小力咬著他的嘴唇。
「彼此彼此。」死神說。「早點睡吧,明天還得工作。」
啊啊,真麻煩啊,曾叫做幻師的死神這麼想。
fin.
注:本篇靈感取自米津玄師《死神》MV
喜歡這篇文章的話請幫我點選左方的拍手按鈕。
登入後按五下like,將能讓我獲得來自likecoin基金會的回饋,支持我繼續創作: D
登入後按五下like,將能讓我獲得來自likecoin基金會的回饋,支持我繼續創作: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