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座城市的上空》
眼前是高樓層落地窗望出去的景色。
家戶的點點燈光像星星般一望無際地散落開來,路燈和車燈則成了增添色彩的存在,不僅如此,遠方更可見到幾個著名地標,放眼望去就像將整座首爾盡收眼底。
幾年前的他當然想像不到自己竟然會身處此地。
——事實上,就算是現在,車成勳都仍不是很確定,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在這裡,而又是為什麼儘管窗外有著媲美世界百萬夜景等級的景色,自己的目光卻緊緊鎖在某個對象之上。
姜泰武。當然了,一直都是姜泰武。
自那年被收養後,他的視線便無可避免追逐著對方的身影。儘管在育幼院裡他也未曾受到絲毫冷落,與設施的孩子們也算相處和樂,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依然情同兄弟姊妹。整體來說,他並不覺得自己和其他在「普通」家庭中成長的小孩有任何不同之處。
但不可諱言,姜泰武的存在確實有著特殊意義。
若從現在的他身上來看,大概很難想像過去姜泰武的模樣。彼時的他尚沒有如今這般過傲的性格,幼時的經歷令他封閉自我,不願意與身邊任何人交流互動。有好一陣子車成勳覺得,與其說姜會長收養自己,是為了讓他能夠在有「家人」陪伴的環境裡成長,不如說,更需要人陪伴的其實是那個比他稍長幾歲的姜泰武——那個一遇上雨天就彷彿回到事件當天那個夜晚的姜泰武。
他並不認為他倆後來逐漸親近單純只因為同為孤兒的身份,但可能這確實在某種程度上促進了一些什麼。沒辦法被其他人理解的心情他能夠理解,所以那些沒辦法對其他人訴說的事情,姜泰武便朝他傾訴。時間久了,他也習慣了諾大的新房間,習慣了在寬闊餐桌上享用豐盛的餐點,習慣了合身的衣物,習慣了姜會長對自己的教導,也習慣了身邊總有姜泰武的存在。這並不代表他將一切視為理所當然,他依舊謹記自己的出身,對姜會長願意接納自己充滿感激,至於姜泰武,他或許沒當面說過,但在他心底,姜泰武一直是自己最信任、最能夠將自己全心全意交託而出的對象。
姜泰武與車成勳,他們是異姓的兄弟,也是最好的朋友。
是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呢?車成勳不禁思忖。
然而他的腦袋才剛一低,對上的便是思緒中那人的目光。姜泰武瞪著他,眼神直勾勾的,沒有說話可是紅透的耳根卻透露了一切。
很難想像這樣的姜泰武與叱咤商場的那個年輕企業家是同一個人,但車成勳熟知的確實是這樣的他,而多麽幸運,姜泰武的這一面也僅僅會在他面前顯露出來。
想到這一點他便忍不住勾起嘴角,而這似乎引起身下那人的不滿。
「笑什麼?」姜泰武皺眉。
「沒。」車成勳回道,「只是覺得有點不太習慣。」
「不習慣?」
「高級飯店、超大的雙人床、感覺像是戲劇裡才會出現的夜景。」車成勳聳肩。
姜泰武笑出來,他用前臂撐起自己的身子,往前湊向車成勳,「算了吧,難道你更傾向紐約的那個破公寓?」
啊,紐約的公寓。
大概是這段關係開始變質的起點。
他明白姜會長磨練集團接班人的意圖,所以除了去程的機票外,學費和生活費他倆都得自己想辦法。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求生成了第一要務,白天上課,放學便得騎著腳踏車趕往韓國城,在喧鬧壅擠的小餐館裡滿店團團轉著側身替顧客送上熱騰騰的美食。等到終於能夠回到以他倆的收入所能租到最好的公寓時,已是深夜。車成勳會用微波爐加熱從店裡帶回來的飯捲或年糕湯,然後兩個人窩在窄小沙發上配著唯一的救贖冰啤酒舒緩一天的疲累。而大概就是酒精的錯吧,又或者是異國的關係,不,最終原因可能還是得歸咎於那張無論怎麼喬都不免會碰到彼此的床架。明明他倆在韓國的時候也是這麼同在一個屋簷下,此時此刻,那種身邊僅有彼此的感受卻特別深刻。
他還記得那是個雨天,若是平時的姜泰武,只要把自己關在房裡基本上就不會有什麼事。但偏偏,偏偏,那個晚上在距離他們公寓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發生了重大車禍。巨大的撞擊聲和沒停過的警笛聲徹底喚醒了姜泰武心底的恐懼。車成勳回到家時,見到的是姜泰武縮在棉被裡不斷顫抖的身影。他連忙衝上前,也不顧自己的頭髮還是濕的,便一把抱住了對方。他將音響開到最大,試圖壓過玻璃窗外刺耳的警笛,他在姜泰武耳邊說話、唱歌,講一些白癡到他自己都聽不下去的笑話,兩人的體溫透過棉被和外套傳遞到彼此身上,他能感覺到姜泰武的身體在自己懷中逐漸放鬆下來。
等到騷動平息下來已是深夜,公寓大門被重重捶了幾下後他們才意識到自家的音響有多吵。車成勳賠完不是回到房裡時只見姜泰武還是以同樣的姿勢待在同樣的位置。氣氛突然變得尷尬,他清了清喉嚨,抱起自己的那份寢具就要往外走,「我今晚睡沙、」
話還沒說完,姜泰武便扯住了他的手將他拉倒在床鋪上。
「姜泰、」
他正要抱怨,眼睛卻對上了對方的。姜泰武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他說不出是哪裡不同,可是那張被他戲稱看得快要發膩的臉此時靠他如此接近,他能見到姜泰武睫毛上顫動著的水氣,他的鼻頭還留有一點紅,耳朵也是。姜泰武從上而下緩慢靠近他,臉上的表情既小心翼翼又帶著些許不確定。車成勳忽然意識到自己竟下意識吞了口口水。
「等、等等、」
他伸手阻止姜泰武,將兩個人的距離控制在彼此都還能收手的範圍。
姜泰武乖乖停下動作然而卻依然沈默著望向他,他的眼神像是覆著一層濃重的霧氣,時間彷彿停止,他們就這樣看著彼此,直到姜泰武輕輕吁口氣。
「……抱歉,是我的錯。」
車成勳愣在原地,不確定自己聽到什麼。一向被稱讚反應快速的腦子好像當機一般,無法思考。對於姜泰武,他一直有一種隱約的情感。可他不願意去辨明,他們是兄弟,是朋友,是未來的上司與下屬,一直以來他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就算自己抱持著這樣的情愫也從來就不敢表現出來,姜家替他做的已經夠多了,他無以回報。
可身體的反應卻遠遠快過理智,就在姜泰武鬆開他的手往後退時,他下意識回握住對方,再度將姜泰武拉回自己的近處。
姜泰武並沒有掙扎,他停在原地,就像是在等待車成勳的下一步。
「泰武、」他咽了口口水,啊,該死,他在做些什麼,他想,可是姜泰武看著他的眼神像是一種鼓勵,而他也知道,如果錯過此刻,他們兩個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改變原本的一切。車成勳。他在心底默念自己的名字。你是姜家的養子,是姜泰武的兄弟,是姜泰武的朋友,未來將會是站在姜泰武身邊替他做事的左右手。但與此同時—--
「成勳啊。」姜泰武突然開口將他拉回現實,「我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他望向那對閃爍著水光的眼睛,姜泰武的吐息在冬夜化成一陣陣白霧,他能看見那雙晶瑩剔透的耳朵底下透著血色,他的頭髮凌亂,一點也不像平時打理得整整齊齊的樣子。此時此刻在他面前的,並不是集團第三代接班人姜泰武,而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行再更普通的,渴望從他人身上得到同樣情感回報的,姜泰武。
於是事情便成了這個樣子。
他急切吻上姜泰武,感覺對方顫抖著回應著自己,臥室遍地是他們脫下的衣物,窄小的床鋪發出快要散架似的聲響,可他們沒有人有餘力去注意。車成勳讓自己慢下來,但姜泰武可沒那麼大耐心。他哄著對方,用盡一切自制力才能至少從櫃子裡摸出保險套,姜泰武見著笑了出來,問他是不是早有預謀,車成勳則是用吻避開了這個問題。
第一次稱不上順利。
畢竟都是剛成年的毛頭小子,儘管在幻想中沒少幹過這黨事,真正做起來也仍是困難重重。
但現在可就不一樣了。
姜泰武笑著用那雙長腿勾車成勳的後腰,他很清楚對方的敏感之處,也知道怎麼樣能夠令對方興奮起來。果然,車成勳的呼吸開始不像一開始那般輕巧,每一口氣都深吸到肺部的最底處,和下腹竄出的熱源溶在一起再順著血管流淌到四肢百骸。
如今他們都不是當初不知世事的小伙子了,他們一個是韓國大集團的社長,一個則是他底下最得力的助手,同時,他們也是最熟知彼此,無論是心理或是生理之人。
車成勳抓住姜泰武的腿,制止對方繼續在他後腰上磨蹭,姜泰武又怎麼會就這樣乖乖聽話。他用腳跟摩著車成勳腰側,偶爾往下滑,輕輕掛在對方訓練有素的臀肌上。他若有似無的往前勾,像是無言的邀請和催促。
車成勳又怎麼會不明白他的舉動。然而和當年不同,他放緩步調,慢條斯理扯下領帶和眼鏡,彎下身與姜泰武接吻。他先是啄,再是吻,舌尖與姜泰武交纏在一塊時還能感覺到對方輕輕啃著他的下唇。他淺淺地笑,將嘴唇移往對方的頸脖。姜泰武像是報復一樣朝他的耳朵吹氣。車成勳嚇得縮了縮身子,低頭便見到對方臉上鬼鬼祟祟的笑容,於是他便也朝著姜泰武的耳朵發動反擊。他輕舔該處細緻的肌膚,接著再將柔軟耳殼整個含進口腔,他用舌尖逗弄小巧耳垂,不讓姜泰武躲開。他能感覺到對方的身體逐漸燥熱起來,就和他自己一樣。輕喘的聲音流入耳裡,慢慢混入一些帶有情慾的旖旎氛圍。姜泰武不再露出打鬧態度,任由車成勳扯著他的衣領替他將衣服脫去。昂貴的高級訂製西裝就這樣被扔在地上,但他倆一點也不在意。寬闊的加大型雙人床容納兩名成年男性依然綽綽有餘,姜泰武讓車成勳擠進自己的腿間,推高自己的膝蓋,在潤滑被抹上的時候讓對方貼上自己的唇,在穴口被手指撐開時讓對方的吻吞掉細碎呻吟。
車成勳做事一向細緻謹慎,此時也毫無例外。
手指緩緩探入又伸出,輕柔揉開充滿皺褶的那塊肌肉。他緩緩加入更多的手指,往裡探時也不忘淺淺戳向腸道內部那塊突起的軟肉。姜泰武發出低吟。車成勳太清楚他的身體,或許遠比他自己都還要更加了解。
「不、車、車成勳、」他咬著唇艱難說道,但年輕秘書對上司的要求並不妥協,他可不希望因著急而弄傷姜泰武,耐心總是好事,無論在床上或是商場上。
敏感處不斷被頂弄令姜泰武一下軟了腰,他粗喘著來到高潮,濁白體液射在車成勳的手裡,渾身佈滿薄汗映著一層淺淺的粉紅色。車成勳停下動作讓他喘息,姜泰武一面順著呼吸,一面瞪向車成勳,「你這個違背社長命令的傢伙,該不會其實不行吧。」
這種程度的虛張聲勢車成勳見得多了,姜泰武耳尖上的紅暈就是最好的證明。
「社長,我可是平常就有在健身的人。」他一邊說,一邊傾身,將吻細密落在姜泰武的胸膛上。他輕輕叼起小巧乳粒,用舌面蹭過,感受身下人的一陣顫慄,接著輕輕咬,在上頭留下淺淺的痕跡。姜泰武難耐的往後縮,可床那麼大卻沒有地方讓他躲。車成勳如他所言確實鍛鍊得極好,每日花費不少時間在健身房的成果展現在他健壯而線條美好的肌肉上。
「就叫你跟我一起。」車成勳說。
「……才、才不要。」穴口被遠比手指粗大的東西貫穿時,姜泰武忍不住驚呼出聲。車成勳放慢動作,一點一點推進,每一次都讓姜泰武喘過氣來才繼續。好不容易終於全部進入兩人已經渾身是汗。姜泰武倒在床上等待著車成勳的動作,但對方卻遲遲不開始。他皺起眉正要發難,就看見車成勳的眼珠裡反映著整座首爾,和那當中的他自己。
「你又在想什麼多餘的事情了對吧。」姜泰武張口道,他伸手將車成勳的臉狠狠拉近,近到對方除了他之外視野裡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東西。「我說過,我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車成勳靜靜聽著。
「那你呢?你後悔了嗎?」
那一刻,過去這麼多年的時光一下子全竄進他的腦子裡。
從育幼院被接回,擁有新的房間,新的家人,新的學校,姜泰武佔了他人生絕大多數的記憶,他們一起長大,一起念書,一起出國,一起在充滿油煙的小餐館裡替人端盤子,一起窩在公寓裡吃冷掉的外帶餐盒和特價的微波食品。
他眨眨眼睛,希望姜泰武不會注意到自己瞳孔裡漾出的水氣。他低頭親吻對方,感覺到姜泰武伸出手環抱住自己,他於是也這麼做了。車成勳將自己的上司抱起,感謝自己強壯的手臂肌肉,這對他來說一點也不成問題。姜泰武背抵在落地窗前,岔開了雙腿,接受著車成勳的吻及下身的進出。
在首爾的半高空處,他倆緊緊貼在一塊,感受著同樣頻率的律動與呼吸,他們的心跳融合成同一份,呼出的氣息糾纏在一起,親吻的聲響掩蓋過來自下身的撞擊,而姜泰武拔高的呻吟則是畫下這首交響曲結束前的最後一顆音符。
簡單清理後他們疲累的只能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迷茫之間車成勳聽見姜泰武問,明天有什麼計畫?
「上午兩個會議,中午和商業會長餐敘,下午則是安排了廠商拜訪。」他說,然後補上一句,「社長。」
姜泰武沈默兩秒,接著伸手掩住一個大大的呵欠。
「那麼,早上應該還有時間好好吃頓早餐吧?」
車成勳愣了愣,然後淺淺笑出來,「當然。」
他轉頭,看見姜泰武一面點頭一面陷入沈睡的模樣,整座首爾在他的背後閃爍著光。
眼前這人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好友,是他的上司,或許或許,他們還能擁有其他的關係。
那又有什麼不可能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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