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Quarantine》
自從接下軍需部主管一職之後,Q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竟然對於能夠每日確認特工007號的所處位置以及生存跡象而感到有些厭倦。
—--或許不只是稍微,他想。
這並不是說他已經懶得對Bond提起一絲一毫的關注,或者,換個角度來說,也不是Bond失去了他對Q所帶有的致命吸引力(如果你讓特工闡述這一切,他會笑著勾起一邊唇角然後修正道:性吸引力。)但凡事總過猶不及,習慣了對方總是時不時會消聲匿跡,失去一切消息,直到上頭再也忍受不了,要他要嘛追蹤特工身上那該死的智慧血液確認他是死是活,要嘛乾脆一點直接將他從財產清單中刪除了事(Q不得不承認,大多數時間,他都對後者有著強烈的慾望)時,話題的主角這才慢悠悠地、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翩然推開MI6的門,就好像那些槍戰與毒殺和陰謀都只是一場夢,或是幼稚園裡的家家酒,唯有隱藏在他整齊衣著底下密密麻麻新舊交錯的傷痕能證明所有發生過的一切(當然了,Q事後呈上的那份厚重冗長標示著機密的任務報告同時也是會永遠留存在軍情六處資料庫內的證據之一)。
特工談笑風生,一面以逼近調情的踩線態度將那些不知從哪個南太平洋海島上搜刮來的伴手禮發送給辦公室內的女孩們。每當這種時候軍需官總忍不住想著下一次的任務果然還是給他玩具水槍就夠了吧,或者一雙直排輪?反正無論多先進的設備交到他手裡,回來的總只剩下一些比考古營地挖掘出來的殘骸還要更破損的細碎零件。顯然特工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些裝備皆是以人民的納稅錢,以及Q本人,作為一名後勤人員,花費無數夜晚加班研發而成的。又或者,他知道,但不在乎。
既然如此,Q憤恨地想,下一次他也不會那麼在乎了。管他是不是在監視器的黑暗死角內中槍消失,又或者被迎面急駛而來的火車衝擊,最好是掉進海裡去餵鯊魚,那都不關他的事了,天殺的下地獄去吧。年輕的軍需官一面用起子鎖緊螺絲一面咒罵。
然而,基於世界正處在一場巨大而混亂的病毒風暴下,英國政府自然不可能讓他們耗費鉅資訓練且身負眾多祕密的特工們就這樣流連在外毫無保護,在這個就連恐怖份子都下令要組織兄弟先顧好自己暫緩攻擊的時刻,從世界各地召回特工或許是英國政府做出最明智的決定。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特,Q心想,過往要是Bond人在倫敦,他勢必找到機會就翻進自己的公寓,大搖大擺坐在他的沙發上,就好像那是屬於他名下的不動產一樣,再不然也會一直到軍需部閒晃,美其名來協助裝備測試,說穿了就只是來干擾研發進度順便騷擾支部長官罷了。
所以,像現在這樣,對方就跟他距離不到二十英里,難得沒有時差與國界的問題,往窗外一看便能共享倫敦水氣凝結在泰晤士河倒映著街燈的畫面,這樣的時刻裡,Bond沒有在自己身邊竄來竄去感覺實在很怪。
他不會說這叫做想念。
開玩笑。
憑什麼要他去想念一個在任務被迫終止之前,又一次將價值二百五十萬英鎊的設備扔下阿爾卑斯山山谷的混蛋?
只不過,詛咒的念頭還沒離開軍需官的大腦,那對在鍵盤上靈活飛舞的手指卻不由得還是往下滑動幾下,移動到了Bond的姓名上,並且在停頓了一秒後輕輕敲擊,按下了通話鍵—--沒辦法,Q想,上頭親自下令所有的雙零特工都必須待在安全室內進行隔離(M在提到「必須」這兩個字的時候看了Q一眼,而年輕人則是不著痕跡地在心底哀號出聲),若是被發現有任何一個不該出現在倫敦街頭的身影在外遊蕩,Q想這一次M很有可能真的會將他生吞活剝。
「嘿,Cute。」電話那頭傳來了Bond的嗓音,他的語調聽起來相當輕盈愉快,一點也不像是已經在室內獨自一人隔離了超過七十二小時的樣子,「很高興今天打來的不是那些如稅務單位一般陰魂不散毫無感情的機器人,聽到你的聲音真好。」
「如果你能接起他們的電話,你會發現他們都是真人—--而且還是為了你不得不加班寫報告的可憐基層公務員。」
Bond顯然沒有將Q的話聽進耳裡,反而岔開了話題提到,「我不知道原來單位主管還會負責查勤這樣的小事。」
那還不都是你害的!Q在心底翻了兩圈白眼。若不是同事們帶著求救眼神可憐兮兮地來找Q幫忙,說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拿Bond有辦法,他不接電話就是不接電話,再不然就是接起來之後,還沒讓他們進行後續的健康狀態確認就又只剩下遭到掛斷後的嘟嘟聲。
「只能靠你了。」一票下屬眨著眼睛看向他,Q確信此時的他們寧願再提交十五個通訊系統防火牆改良計畫,也不想再撥出任何一通通往Bond公寓的電話。作為單位主管他總得負起責任(以及自己與Bond之間那微妙的關係,當然了,那才是眾人之所以來找他求助的主要原因,Q嘆口氣,他真的不該談什麼辦公室戀愛的,真的。),然而特工007號此生最擅長的不是別的,正是讓軍需官氣得牙癢。
「很高興知道你還記得我算是你的主管,Bond。」Q說,「我該稱讚你嗎?對於你竟然可以安分待在同一個地方超過三天。」
「唔……你知道的,為了女王與英格蘭,」特工發出淺淺笑聲,又補上一句,「為了你也行。」
Q對於Bond隨時都能來幾句情話的習慣已經免疫,但他無法忽視的卻是電話那頭傳來冰塊撞擊玻璃的聲響。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問對方,「第幾瓶了?」
Bond聲音裡的笑意更濃了點,此時Q才意會到那是源於對方血液中酒精濃度逐漸增加而帶來了暈眩的愉悅。
「你知道數量從來不是問題。」Bond避重就輕地說。
「容我提醒你過多的酒精會對身體造成嚴重傷害,尤其當你有可能處在病毒潛伏期時,」Q停頓兩秒,「所以,你今天感覺如何,體溫呢?根據規定你早晚都必須測量一次。」
Bond在電話那頭笑,Q立刻感覺自己的問句簡直比起海的另一端某個領導人企圖將消毒水灌進人體內消毒還要荒謬。
「算了,我不該問的。」他說,「我幾乎能確定你甚至沒打開過那個就擺在你玄關前的包裹。」
「我該打開嗎?」Bond狀似驚訝地反問,「我怕那可能會是什麼爆裂物,你知道的,未經屋主許可自行出現在家中的可疑物品,我們都必須小心看待。」
「建議你下一次企圖從窗戶進入我的房間時也先思考一下自己的這段話,Double O Seven。」Q反唇相譏。「既然沒有什麼別的事的話,那、」
與Bond進行這般無意義對話的時間都足夠他升級更新下個任務就要發配給003的新型追蹤器,他正打算掛斷電話,但Bond卻突然喊住他。
「Cute。」
「嗯?」Q下意識回應。
線路那端傳來輕淺笑意,Q恨自己的反射動作,他實在不該再受到特工的行為制約,畢竟他可是大英帝國建立以來最年輕的軍情六處主管,腦容量理當比巴夫洛夫做實驗的那條狗要來得大多了,他可以在半小時內解開恐怖組織的防火牆,可以在一天之內改良已經停滯多年令人詬病的政府內部公文流程,可以在幾周內寫出一套全新的加密編碼。上任不過短短幾年他的名聲已經流傳開來,不知幸或不幸,有些恐怖攻擊案件的主謀在遭逮捕後竟表示自己之所以犯案,其中或多或少也有為了想與傳說中的天才軍需官一決勝負的想法在。
可惜的是,這些人除了最終敗在他的手下(字面意義上的,敗給了他敲擊鍵盤的手指之下)進了監獄之外,沒有一個人有這個榮幸真正與Q見上一面。
「得先過我這關才行。」Bond總這麼說。
而Q則透過耳機聽見他折斷對方手骨的清脆聲響。
「你知道你真的該改掉一邊冒著生死交關的風險一邊聊天的壞習慣。」Q沉著地指揮著Bond繞過所有埋伏的餘黨前往後勤基地,「況且,那是什麼?必須先過你這關?你是我爸還是什麼不成?」
「這個嘛,我想,很多事情我知道的肯定超過令尊。」Bond充滿暗示地回應。
Q真的該給他一點教訓才是。
但可恥的是,他對Bond刻意壓低的嗓音毫無招架之力。
作為一名訓練精良的特工,Bond很快就發現了Q的弱點,於是那些舌尖上的攻防變得更有趣了些——同時也更加不適宜在工作場合出現——在這之前,Q從未想過這些,他是指,在保衛國家安全的同時與自己的下屬進行辦公室戀情,在破解機密文件的同時破解對方話語中隱含的性暗示。他為什麼不向上檢舉呢?他真該向上檢舉的,不是嗎?
然而Bond掌握著他的弱點,並且完全不吝惜展現出他深諳此道的才華。
「別那麼冷淡,Cute,你難道不想多聊幾句?」Bond說。
「沒什麼好聊的。」Q沒好氣地回答,「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喔?」Bond聽起來像是很感興趣似的,「比如說?」
「比如說……」Q停頓了幾秒,然後接著說,「我想這不甘你的事。」
「別告訴我你替005做了枝爆炸鋼筆,我會心碎的。」
「也許那天我真的會一人分派一枝爆炸鋼筆,除了你之外。」
「噢Cute,別這麼尖銳,」Bond說,然後他壓低了嗓音,「如果可以,我也想馬上翻進你的公寓從後方抱緊你,看看我不在的這幾週你又把自己瘦成什麼樣子,脫掉衣服滾進床單裡把這陣子所有欠著的吻一次落在你的身上,我想念那一切,Cute,我想念你。」
Q在心底尖叫。
他不明白為什麼Bond總是能敏銳地猜中他沒有說出口的那些。
但同時也正是因為如此,Bond才成為了那個穿過濃濃迷霧抵達Q心底蜿蜒迷宮終點的人。
「我、我不、」
「你當然不,」Bond輕聲說,「但我就快要忍不住了,一想到你就在三條街外我卻得該死的困在這什麼也沒有的破屋子裡。」
「嘿,那可是價值不斐的破屋子。」Q指出。
「你不在就沒有意義。」Bond毫不遮掩地說。
Q用手摀住眼睛發出哀鳴。
只是幾週的任務而已,過去Bond也不是沒有離開過更久的時間,他一直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比起對方流落荒野生死未卜,至少現在他還能確定對方仍然安好,「完整地」與他站在同一片土地上。沒有槍林,沒有彈雨,沒有陰謀與詭計,唯一將他們隔開的只有短短三條街區而已。
但Q不明白的是這為什麼竟會讓自己更加難以忍受。
他懷念Bond從背後突然擁住自己時穿過肩膀傳遞而來的淺淺菸草味,懷念對方總是比自己高出一些的體溫,懷念他的薄唇貼在自己後頸呼出的濕潤水氣。他勢必發出了某些聲響,因為電話那頭的Bond又笑了起來,噢,該死的,他懷念Bond喉頭震動傳出的細小波動。
「你在跟我想一樣的事,對吧。」Bond說,不是問句。
「去你的。」Q說,幾乎沒辦法忍受再多一秒與Bond分隔兩地只能透過電話聯繫。
他渴求碰觸,擁抱,親吻,甚至是……
「Q,」Bond在電話那頭啞著嗓子喊他的名字。「碰你自己,就像我正在碰我自己一樣。」
這實在太超過了,不是嗎?
但是Q就是沒辦法拒絕Bond的所有荒唐要求。
他關掉房間的燈,坐到沙發上,坐墊輕輕往下陷,他隨手拎起一件披在椅背上的,Bond留在他家裡的襯衫,將它蓋在自己身上,低頭輕輕嗅,一股淺淺的、熟悉的古龍水香氣竄入他的鼻腔。
他的手指解開皮帶,扯下褲頭,輕輕蓋上了自己只因為電話那頭的嗓音就開始躁動不安的胯部。
「怎麼樣?」Bond問。
「很熱。」Q低喃。
「外面可只有十三度。」Bond調笑地說。
「不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Q說,他的手指壓在自己逐漸隆起的褲襠,他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將通訊系統的收音器改良得如此精密,讓Bond的吐息就像是在他耳邊一樣騷動著他的鼓膜。
「抱歉,抱歉。」Bond低語,「你這麼做過嗎?」
「你說呢?」Q近乎絕望地道,他的陰莖漲得發疼,渴望著發洩。
特工輕輕笑著,Q可以聽見背景傳來一點點的水聲,「想像碰著你的是我的手指,Cute。」
「我可沒有你那麼豐富的想像力。」Q嘴上這麼說,手指卻依循著過去Bond的習慣開始撫慰自己。
長年敲擊鍵盤的手指當然和擊發槍枝的手指有著決定性的差異,沒有了指側的繭就好像哪裡搔不到癢處。但Bond的聲音補足了這一切。Q想他肯定是刻意加重了呼吸喘息的力道,透過電話線路傳遞過來的嗓音遠比過去任何一分一秒都來得更催情,讓他全身上下所有血液幾乎都要集中到了疼痛發脹的下腹而去。
隔著幾個街區,他們的手同時貼上高挺的下身,想像著是彼此在為自己手淫。Q的胸膛上下起伏著,跟著Bond遠遠傳來的呼吸音前後挪動自己的手掌。特工低低地喊著他的名字,這讓Q很快便忍不住失守,濁白精液灑在他的手掌上,順著指縫往下滑。
「這麼快?」Bond消遣道。
「閉嘴。」Q說,嚥了口口水接著又張口,「然後呢?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Bond又怎麼會沒有意會到Q的要求。他的唇角上揚,語調裡全是輕柔的愛意。
「把手伸到後頭。」他說,Q照著做。
纖長指頭埋進柔韌臀瓣之間的凹陷處,Q跟著Bond的指示用中指輕輕繞著圈。方才自己射出的東西成了最好的潤滑,Bond讓他不斷按摩,直到穴口被拓開,指尖毫無阻礙直接滑進去為止。
異物入侵身體的感受不管幾次都仍讓人皺眉,Q發出細細呻吟,他的額角已經泛起了一層薄汗,呼吸急促起來,渾身都發著熱氣。但他不知道的是,電話那頭的特工也不像他聲音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游刃有餘,Bond的下身早已勃發高昂到幾乎發紫,水光反射著他一頭金髮,髮尖上也掛著溼潤的水氣。
兩間房裡的空氣都佈滿了氤氳情慾,想像著對方與自己身處在同一個空間,抱著自己,進入,被進入,身體裡充滿的是彼此的氣息,呼吸,呻吟,粗喘和悶哼。
「James……」Q叫著。
「我在這。」Bond說,「我在這。」
手指頂著敏感的那一點,Q完全不知道自己口裡嚷嚷著什麼,他也不在乎自己現在看起來到底有多狼狽,多荒唐,他的雙腿岔開正好是能夠容納Bond身軀靠近的寬度。可Bond不在。與此同時Bond卻又無所不在。
高潮的筋攣在Bond一個拔高的呻吟時翩然降臨,Q虛脫著倒在沙發上,他的眼鏡不知在何時滾落到地板上,失去了科技的輔助,他的面前一片模糊,唯一清晰的,只剩下電話線路那一端同樣重重喘息著的Bond。
「我得說。」特工首先回過神來,「這真是值得寫進自傳的精彩時刻。」
「勸你先把先前延遲的任務報告補上再說。」Q爬起身,摸索著撈起眼鏡,然後用滑到一旁皺成一團的、Bond的襯衫將手上一團腥氣擦去。
「嘿,這麼冷淡?」Bond苦笑著問。
「外面只有十三度,特工。」Q說。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用完就丟的情趣商品。」
「情趣商品都比你來得實用,」Q收拾好自己,走到窗邊,看向外頭倫敦霧氣濛朧初春的深夜景象。「至少他們不會一聲不響就消失,也不會搞丟你費盡心力才做好的裝備,更不會、」
「你是在說你想我。」Bond打斷Q的話。
Q眨眨眼睛,Bond的公寓就在三個街區外,從他的房間往外看去,可以看見那裡隱約的輪廓。他想像Bond此時此刻也跟他一樣,站在窗邊,朝著他的方向看來。他們共享著同一片夜色,同一個時空,同一團帶著過高濕度的倫敦的空氣。
「是。」Q於是說,「我很想你。」
Bond笑了。
「你知道的,下下個星期我就解禁了。」
「我得說我一點都不期待。」
「噢,親愛的Cute,你可以期待。」
「我不。」
「好吧,你不。」Bond妥協地說,「但我很期待。」
Q幾乎能想像Bond此時此刻,聳著肩,如冰湖一般藍色的眼睛閃爍著光芒,眼尾帶著一點點皺紋看向他的模樣。
他於是笑起來,望著泰晤士河反射著波光粼粼的水面。
「晚安,Bond。」
「晚安,Q。」
電話終於切斷。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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