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Day》
時至年末,整座城市好像約好了一般悄悄換上同一種心情。
當攝政街的主燈點亮,遠道而來的遊客們驚嘆不已的興奮嗓音混雜著節慶歌曲飄進耳裡,所有的一切都暗示著假期即將到來,總是陰雨寒冷的倫敦街頭彷彿鍍上一層金色,將紅紅綠綠裝飾品和對佳節充滿期待與歡欣的人們包裹在氣泡裡頭。
過個彎拐進隔壁的薩佛街,距離主要商圈稍微遠了一點的高級服裝店聚集的小巷裡,沒有那麼多令人目不轉睛的裝飾,但卻仍用著低調優雅的品味迎接聖誕的到來。
泰勒和幾個裁縫學徒正忙著搬運從金士曼的林場裡運來的,今年長得最好的冷杉。
伊格西第一次聽見梅林說他們擁有自己的林場時露出的神情,讓他被魔法師狠狠嗤笑了一番。
「你以為起居室裡開會用的桌椅都是從哪裡來的?IKEA嗎?」
幾年過去,他仍會因為組織涉足的領域之廣而驚嘆不已,但至少不是在聖誕樹需要人手幫忙的時候。剛結束任務報告的加拉哈德一踏下階梯,見到了面前的狀況二話不說就伸出援手。
冷杉還帶著剛鋸下來的新鮮氣味,樹幹潮濕,想來山頭上的雪一直到運進城裡才融化。伊格西不免想起他幾日前於洛磯山脈埋伏等待目標時,半個身體幾乎也像棵樹一樣被種在雪地裡,他還能保有自己的雙腿簡直就是個奇蹟,他還以為自己會被截肢。
「加拉哈德先生,可否麻煩你往後幾步?」泰勒站在不遠處指揮大家擺放樹木的位置,伊格西聽話得向後移動,直到泰勒朝他點點頭,這才緩緩放下手中沈重的樹。他擦擦額角冒出的幾粒汗珠,吐了口氣然後看著其他人手腳迅速將裝飾品一個個掛上枝枒。
針葉因為那些金亮的小圓球或天使形狀的吊飾微微下墜,然而所有人的唇角都淺淺的上揚著。
聖誕節要來了。
就連特務組織都得唱上幾首應景的歌曲才行。
他聽見同事們討論今年的聖誕又有哪個新的市集可逛,或是這個週末何處的冬季樂園將要開幕。當樹頂亮起刻有金士曼紋章的星星時,所有人為此歡呼鼓掌,伊格西發誓就連偶然路過門邊瞥了眼他們目前進度的梅林,光裸的頭頂看起來輪廓似乎都柔和了些。
「聖誕打算怎麼過?」泰勒帶著溫和笑意上前問他。
難得任務提前結束,到明年之前他還有點時間可以留在倫敦,哈利也刻意將假期與他的重疊,全金士曼都在猜測他們的王和年輕的騎士會到哪個地方歡度佳節。
伊格西知道大家甚至為此開設了一個賭盤,猜中的人也許會分得一整彈藥庫的火力,誰知道呢,獨立於政府機關之下的特務組織能夠拿出手的獎品可遠遠超乎眾人想像。
儘管他確信泰勒並不是為了獎品在套他話,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長者完全是基於同事的情誼關心他難得的假期,伊格西仍然沒有給出任何答案,男孩只是留給對方一個神秘的笑容,預祝他聖誕快樂後便離開了裁縫店。
他有很多代辦事項列在腦中的清單上,蘿西跟黛西的禮物——當然,還有JB的——都還沒採買好,相較之下哈利倒是比較好處理的那一個,他知道自己不管送什麼哈利都絕對會欣然接受,並告訴自己只要他安全回到他身邊就是最好的禮物。
一想到哈利,伊格西心中便泛起一陣暖意。
他想著所有的計畫,他們的聖誕晚宴蜜雪兒和黛西是當然參與者,蘿西還沒給他正式答覆但根據傳回總部的訊息他猜測,帕西佛應該能夠趕在平安夜前回到倫敦,如此便能與他最好的朋友一同到肯辛頓共進晚餐。
聖誕布丁下肚之後他們會來上幾杯應景的飲料,不是酒櫃裡哈利的昂貴收藏品,只是從WAITROSE買來的平價紅酒,加上一些香料跟水果,酒香會蔓延整棟公寓,光是呼吸就讓人醉醺醺的,臉頰上透出兩朵可愛的花。
大概就在這個時候,梅林會來按他們的門鈴。這個總是不忍心留守同仁待在後勤部的長官,每年都會記得留點胃給哈利親手製作的甜點。
然後所有人都到齊了。
伊格西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們全都會齊聚在肯辛頓巷底的小公寓裡,圍坐著聖誕樹,閒聊一些普通的瑣事(由於蜜雪兒和黛西在場,他們聊得自然是最近又遇上哪個麻煩的客人,對金士曼製作的西服有著哪些吹毛求疵的抱怨),表現得像是這輩子他們最大的困擾就是鈕扣的供應商來不及出貨,或是某個牌子的線頭永遠難以真正牢固的成為一個結。沒人聽說過什麼是史特林衝鋒槍,也不知道前衛級飛彈核潛艇上的三叉戟ii型飛彈射程有多遠,對於國際上正在密謀什麼天大的恐怖攻擊更是毫無概念。
直到聖誕布丁及熱紅酒都見底,年幼的黛西體力不支昏睡過去,派對才終於來到尾聲。他們互道晚安,臉頰相貼時都能感覺到彼此身上淡淡的甜甜酒精香氣。闔上大門後,男孩會不顧桌面上的一片狼籍拖著老紳士直接回到臥室,總是嚴謹的哈利會難得對此視而不見。門廊距離床舖短短的幾英呎路程他們會花上三倍的時間移動,只因為相擁的熱度太高,親吻的動作更加阻礙了前進的路。
他們會花費整個晚上,沒有人在意早睡早起這種鬼話,就連聖誕老人也不能阻止他們依偎著彼此將對方身體的每一吋當作最珍貴的禮物。
這是他的聖誕節計畫,沒有高級餐廳、沒有度假勝地、沒有名貴禮物,只有所有珍愛的人。伊格西希望今年度獲得大獎的同事千萬不要是蘿西、帕西佛或是梅林,紳士是不作弊的,淑女也是。
但在此之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男孩立起大衣的衣領,朝著完全反方向前進,他的皮鞋敲響在石子路上,與遠方傳來的聖誕歌曲交融在一起,直到逐漸聽不見那些歡快的旋律為止。
他在路邊的小店買了一束花,跟去年不同的花種,跟前年也不同。事實上,他每年都買不同的花束,因為他從來沒有機會弄懂收禮的人對此有什麼喜好。他來不及搞懂的事情太多了,他想,儘管多年過去他似乎稍微靠近了一些,但很多事情卻成了永遠不可解的謎。比如對方喜歡的花的種類、讀拜倫還是泰戈爾、先加奶還是先加茶,比如說,看到自己的兒子最終也走上一樣的路成為特務,會不會替他感到驕傲?
這麼多年了,伊格西還是沒能弄懂這些。
每次穿著金士曼的特製防彈西裝出任務時男孩都忍不住想像自己父親的模樣,他是不是也曾經歷過這些艱苦的訓練?是不是也一樣痛恨雪地與沙漠?是不是也認為梅林是個毫無憐憫心的魔鬼?
那一年,當父親即將成為下任蘭斯洛特的那一天,那個炎熱的中東碉堡裡,在所有混亂都還沒發生之前,當哈利還沒開槍射穿對方的膝蓋,而那顆該死的手榴彈的安全栓還好好的留在它該在的地方的時候,伊格西多希望能夠得知父親在想些什麼,他又是否知道自己五歲的兒子正在家裡殷殷期盼下周可以在聖誕樹底下發現一台玩具汽車。
然而小伊格西沒收到任何玩具汽車,那一年的聖誕節他收到了父親的死訊,和一條刻著數字的項鍊。
他一路追尋著父親模糊的影子,終於來到這裡。
這裡。
墳裡甚至沒有遺體。
他將花束輕輕放在石碑旁,男孩曾經以為父親留給他的似乎只剩下指尖擦過碑上刻著的姓氏,安文。他痛恨過世界,痛恨過為什麼當其他小朋友在假期後分享自己聖誕節收到什麼禮物,或是去了哪裡渡假時,自己卻只有孤獨一人守著空曠國宅的記憶。
聖誕節曾是他的惡夢,那代表著父親的逝去,家庭的崩解,伊格西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開始不再相信聖誕老人,只記得自己十歲那年和同學大打出手,接著受到停學三週的處分。
他低頭看著空蕩的墳,他知道自己心中有塊地方會為此缺上一個角落。然而他想,父親帶給他的遠不只是安文這個姓氏,他給了自己血肉,給了自己誠實勇敢的性格,給了自己磨練的機會,也給了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
若不是追尋著父親的影子,他不會來到這裡。
這裡。
墳裡雖然沒有遺體,但有著更多更多,李安文送給他唯一的兒子的禮物。
男孩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寒冷卻乾淨的空氣讓他的肺和大腦感到一陣舒暢。重新睜開眼睛之時,他的目光清澈,像一抹能反射所有綠意的深潭。他邁開步伐準備回家,不意外的看見哈利撐著傘站在路邊等著。
「我請林場的人傍晚也送棵冷杉來。」他聽見長者用著溫和嗓音開口。
「意思是今晚我們有得忙了。」男孩笑起來,他快速鑽進傘面下,並接過傘柄,順勢勾住長者的手臂。哈利也笑起來,他讓男孩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十隻指頭扣在一起就好像它們天生就該這樣。
他們並肩往家的方向走去。
而聖誕節更近了一步。
fin.
當攝政街的主燈點亮,遠道而來的遊客們驚嘆不已的興奮嗓音混雜著節慶歌曲飄進耳裡,所有的一切都暗示著假期即將到來,總是陰雨寒冷的倫敦街頭彷彿鍍上一層金色,將紅紅綠綠裝飾品和對佳節充滿期待與歡欣的人們包裹在氣泡裡頭。
過個彎拐進隔壁的薩佛街,距離主要商圈稍微遠了一點的高級服裝店聚集的小巷裡,沒有那麼多令人目不轉睛的裝飾,但卻仍用著低調優雅的品味迎接聖誕的到來。
泰勒和幾個裁縫學徒正忙著搬運從金士曼的林場裡運來的,今年長得最好的冷杉。
伊格西第一次聽見梅林說他們擁有自己的林場時露出的神情,讓他被魔法師狠狠嗤笑了一番。
「你以為起居室裡開會用的桌椅都是從哪裡來的?IKEA嗎?」
幾年過去,他仍會因為組織涉足的領域之廣而驚嘆不已,但至少不是在聖誕樹需要人手幫忙的時候。剛結束任務報告的加拉哈德一踏下階梯,見到了面前的狀況二話不說就伸出援手。
冷杉還帶著剛鋸下來的新鮮氣味,樹幹潮濕,想來山頭上的雪一直到運進城裡才融化。伊格西不免想起他幾日前於洛磯山脈埋伏等待目標時,半個身體幾乎也像棵樹一樣被種在雪地裡,他還能保有自己的雙腿簡直就是個奇蹟,他還以為自己會被截肢。
「加拉哈德先生,可否麻煩你往後幾步?」泰勒站在不遠處指揮大家擺放樹木的位置,伊格西聽話得向後移動,直到泰勒朝他點點頭,這才緩緩放下手中沈重的樹。他擦擦額角冒出的幾粒汗珠,吐了口氣然後看著其他人手腳迅速將裝飾品一個個掛上枝枒。
針葉因為那些金亮的小圓球或天使形狀的吊飾微微下墜,然而所有人的唇角都淺淺的上揚著。
聖誕節要來了。
就連特務組織都得唱上幾首應景的歌曲才行。
他聽見同事們討論今年的聖誕又有哪個新的市集可逛,或是這個週末何處的冬季樂園將要開幕。當樹頂亮起刻有金士曼紋章的星星時,所有人為此歡呼鼓掌,伊格西發誓就連偶然路過門邊瞥了眼他們目前進度的梅林,光裸的頭頂看起來輪廓似乎都柔和了些。
「聖誕打算怎麼過?」泰勒帶著溫和笑意上前問他。
難得任務提前結束,到明年之前他還有點時間可以留在倫敦,哈利也刻意將假期與他的重疊,全金士曼都在猜測他們的王和年輕的騎士會到哪個地方歡度佳節。
伊格西知道大家甚至為此開設了一個賭盤,猜中的人也許會分得一整彈藥庫的火力,誰知道呢,獨立於政府機關之下的特務組織能夠拿出手的獎品可遠遠超乎眾人想像。
儘管他確信泰勒並不是為了獎品在套他話,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長者完全是基於同事的情誼關心他難得的假期,伊格西仍然沒有給出任何答案,男孩只是留給對方一個神秘的笑容,預祝他聖誕快樂後便離開了裁縫店。
他有很多代辦事項列在腦中的清單上,蘿西跟黛西的禮物——當然,還有JB的——都還沒採買好,相較之下哈利倒是比較好處理的那一個,他知道自己不管送什麼哈利都絕對會欣然接受,並告訴自己只要他安全回到他身邊就是最好的禮物。
一想到哈利,伊格西心中便泛起一陣暖意。
他想著所有的計畫,他們的聖誕晚宴蜜雪兒和黛西是當然參與者,蘿西還沒給他正式答覆但根據傳回總部的訊息他猜測,帕西佛應該能夠趕在平安夜前回到倫敦,如此便能與他最好的朋友一同到肯辛頓共進晚餐。
聖誕布丁下肚之後他們會來上幾杯應景的飲料,不是酒櫃裡哈利的昂貴收藏品,只是從WAITROSE買來的平價紅酒,加上一些香料跟水果,酒香會蔓延整棟公寓,光是呼吸就讓人醉醺醺的,臉頰上透出兩朵可愛的花。
大概就在這個時候,梅林會來按他們的門鈴。這個總是不忍心留守同仁待在後勤部的長官,每年都會記得留點胃給哈利親手製作的甜點。
然後所有人都到齊了。
伊格西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們全都會齊聚在肯辛頓巷底的小公寓裡,圍坐著聖誕樹,閒聊一些普通的瑣事(由於蜜雪兒和黛西在場,他們聊得自然是最近又遇上哪個麻煩的客人,對金士曼製作的西服有著哪些吹毛求疵的抱怨),表現得像是這輩子他們最大的困擾就是鈕扣的供應商來不及出貨,或是某個牌子的線頭永遠難以真正牢固的成為一個結。沒人聽說過什麼是史特林衝鋒槍,也不知道前衛級飛彈核潛艇上的三叉戟ii型飛彈射程有多遠,對於國際上正在密謀什麼天大的恐怖攻擊更是毫無概念。
直到聖誕布丁及熱紅酒都見底,年幼的黛西體力不支昏睡過去,派對才終於來到尾聲。他們互道晚安,臉頰相貼時都能感覺到彼此身上淡淡的甜甜酒精香氣。闔上大門後,男孩會不顧桌面上的一片狼籍拖著老紳士直接回到臥室,總是嚴謹的哈利會難得對此視而不見。門廊距離床舖短短的幾英呎路程他們會花上三倍的時間移動,只因為相擁的熱度太高,親吻的動作更加阻礙了前進的路。
他們會花費整個晚上,沒有人在意早睡早起這種鬼話,就連聖誕老人也不能阻止他們依偎著彼此將對方身體的每一吋當作最珍貴的禮物。
這是他的聖誕節計畫,沒有高級餐廳、沒有度假勝地、沒有名貴禮物,只有所有珍愛的人。伊格西希望今年度獲得大獎的同事千萬不要是蘿西、帕西佛或是梅林,紳士是不作弊的,淑女也是。
但在此之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男孩立起大衣的衣領,朝著完全反方向前進,他的皮鞋敲響在石子路上,與遠方傳來的聖誕歌曲交融在一起,直到逐漸聽不見那些歡快的旋律為止。
他在路邊的小店買了一束花,跟去年不同的花種,跟前年也不同。事實上,他每年都買不同的花束,因為他從來沒有機會弄懂收禮的人對此有什麼喜好。他來不及搞懂的事情太多了,他想,儘管多年過去他似乎稍微靠近了一些,但很多事情卻成了永遠不可解的謎。比如對方喜歡的花的種類、讀拜倫還是泰戈爾、先加奶還是先加茶,比如說,看到自己的兒子最終也走上一樣的路成為特務,會不會替他感到驕傲?
這麼多年了,伊格西還是沒能弄懂這些。
每次穿著金士曼的特製防彈西裝出任務時男孩都忍不住想像自己父親的模樣,他是不是也曾經歷過這些艱苦的訓練?是不是也一樣痛恨雪地與沙漠?是不是也認為梅林是個毫無憐憫心的魔鬼?
那一年,當父親即將成為下任蘭斯洛特的那一天,那個炎熱的中東碉堡裡,在所有混亂都還沒發生之前,當哈利還沒開槍射穿對方的膝蓋,而那顆該死的手榴彈的安全栓還好好的留在它該在的地方的時候,伊格西多希望能夠得知父親在想些什麼,他又是否知道自己五歲的兒子正在家裡殷殷期盼下周可以在聖誕樹底下發現一台玩具汽車。
然而小伊格西沒收到任何玩具汽車,那一年的聖誕節他收到了父親的死訊,和一條刻著數字的項鍊。
他一路追尋著父親模糊的影子,終於來到這裡。
這裡。
墳裡甚至沒有遺體。
他將花束輕輕放在石碑旁,男孩曾經以為父親留給他的似乎只剩下指尖擦過碑上刻著的姓氏,安文。他痛恨過世界,痛恨過為什麼當其他小朋友在假期後分享自己聖誕節收到什麼禮物,或是去了哪裡渡假時,自己卻只有孤獨一人守著空曠國宅的記憶。
聖誕節曾是他的惡夢,那代表著父親的逝去,家庭的崩解,伊格西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開始不再相信聖誕老人,只記得自己十歲那年和同學大打出手,接著受到停學三週的處分。
他低頭看著空蕩的墳,他知道自己心中有塊地方會為此缺上一個角落。然而他想,父親帶給他的遠不只是安文這個姓氏,他給了自己血肉,給了自己誠實勇敢的性格,給了自己磨練的機會,也給了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
若不是追尋著父親的影子,他不會來到這裡。
這裡。
墳裡雖然沒有遺體,但有著更多更多,李安文送給他唯一的兒子的禮物。
男孩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寒冷卻乾淨的空氣讓他的肺和大腦感到一陣舒暢。重新睜開眼睛之時,他的目光清澈,像一抹能反射所有綠意的深潭。他邁開步伐準備回家,不意外的看見哈利撐著傘站在路邊等著。
「我請林場的人傍晚也送棵冷杉來。」他聽見長者用著溫和嗓音開口。
「意思是今晚我們有得忙了。」男孩笑起來,他快速鑽進傘面下,並接過傘柄,順勢勾住長者的手臂。哈利也笑起來,他讓男孩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十隻指頭扣在一起就好像它們天生就該這樣。
他們並肩往家的方向走去。
而聖誕節更近了一步。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