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loween party》
在魔國會工作這麼多年以來,波西瓦葛雷夫,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安全部部長,從未,從未參加過任何一次的萬聖節派對。
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他對此毫無興趣,平時要注意的牛鬼蛇神就已經夠多了,萬聖節的這一天還得特別防範有些喜歡惡作劇的巫師,會趁著節日到莫魔街道上作亂。更重要的,是那些用邀請函折成的紙老鼠總是不敢在他的辦公室裡多待上一秒鐘。牠們總是匆匆的在桌上轉一圈,然後在他舉起右手打算施放一個消除咒時,連忙從牆角的小通道速速離去。
然而今年有點不同。
邀請卡收件人並不是他,而是魁登斯。
葛雷夫不想去細究為什麼明明自己才是魔國會的一員,可魁登斯卻在受邀名單之上。他只是看著那隻瑟瑟發抖的紙老鼠,然後動了動手指將牠召喚過來,並看著牠重新在自己的掌心變回一張卡片的樣子。
魁登斯在看見邀請卡時露出驚喜的表情。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會有被邀請參加派對的一天。在新賽倫復興會時,瑪麗盧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出去玩耍的。
「那些都是惡魔的饗宴。」她會這麼說,然後趕所有的孩子們上床睡覺,「明天還得早起去發傳單,別讓我逮到任何一個人偷偷溜出去。」
年幼的魁登斯只能從窗戶空隙瞥到鄰家門口南瓜燈透出的昏黃光線,每當「不給糖就搗蛋」的聲音傳來,他就跟著喃喃地唸著。
於是,當他的手中貨真價實的拿著一張屬於自己的萬聖節派對邀請卡時,他簡直不敢相信。
「我可以去嗎?」他怯怯地問,「葛雷夫先生?」
葛雷夫看著他,然後點點頭,「當然。」
「太好了先生,謝謝您。」青年露出淺淺笑容,將手中的邀請卡反覆閱讀,然後珍惜地收進外套口袋裡。
「是不是有人提到萬聖節?」家庭小精靈忽然從一旁冒出來,他向兩人鞠了個躬後,朝魁登斯開口。「是久違的派對邀請卡,少爺打算扮成什麼呢?」
魁登斯毫無頭緒,他從來沒參加過任何一次萬聖節派對,自然對此一點想法也沒有。他搖搖頭,看了看葛雷夫,然後又將視線挪回家庭小精靈的身上。
「既然如此,」家庭小精靈伸出細長的手指,「要不要考慮看看葛雷夫老爺過去曾經穿過的服裝呢?」
「咦?」魁登斯發出驚訝的疑問聲。
「那玩意不是早就應該丟掉了嗎!」葛雷夫皺起眉。
「您從小到大的一切都好好留下來了呢,」家庭小精靈愉快的說,他看向魁登斯,露出笑容,「那年葛雷夫老爺打扮成了巨型的南瓜,結果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
魁登斯不敢置信的望向葛雷夫。
「那是因為我跟瑟拉菲娜打賭輸了。」葛雷夫惡狠狠瞪了眼家庭小精靈,然後轉過來朝他面色難看的說。魁登斯要自己千萬別想像葛雷夫先生穿著巨大南瓜裝的模樣,他可不想一個不小心偷笑出來而讓先生打消讓他去派對的念頭。
葛雷夫當然不是那樣的人。
儘管他死活不肯讓家庭小精靈從倉庫裡翻出那早就應該被焚毀的南瓜裝,但他仍給了魁登斯一筆不小的金額去採購他自己喜歡的衣物。
「不,葛雷夫先生,」然而青年卻搖搖頭不肯接過那些卓鍋,「我已經花了您很多錢,不能這樣。」
「這不算什麼,魁登斯。」葛雷夫又將卓鍋遞到青年面前,可魁登斯很堅持,他可不能這樣無止盡接收先生的好意。
「我可以自己來。」他說,「我會一點點裁縫。」
「我不知道你還會這些。」
「以前若是衣服壞了,我們得自己補。」
葛雷夫看著魁登斯,他想,這可是他第一次參加萬聖節派對,他希望魁登斯玩得愉快,然而他也知道,這孩子並不會在意自己穿著多華麗的服裝,光是參加,成為派對的一份子,就已經足夠令他感動不已。於是他點點頭,然後說,「那好吧,我會拜託金坦姐妹一起幫忙。」
奎妮確實給了他很大的協助,可蒂娜就沒太大的用處了(這是奎妮的原話)。當魁登斯跟奎妮忙著縫紉時——當然了,還在學習魔法的魁登斯用的是萬能的雙手,而金坦家的妹妹則是揮舞著魔杖像跳舞般指揮著針線——蒂娜只能在一旁喝著美味的下午茶,然後偶爾給出一點意見。
派對當晚,葛雷夫穿好晚宴服等待著還在換裝的魁登斯,他不知道最後他們究竟選擇了打扮成什麼樣子,金坦姐妹神秘兮兮的要他到時候就知道了,家庭小精靈那邊也套不出什麼話來,他幾次想去問魁登斯,但話還沒說出口就又打消了念頭。
他站在壁爐前,想著青年還要多久才會搞定,是不是需要自己去幫個忙時,魁登斯終於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那是一頭獨角獸。
葛雷夫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魁登斯一反平時總是深色的穿著,套上了純白的衣服,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材質,只知道在燈光之下那假裝是毛髮的纖維閃著淺淺的銀光,將魁登斯原本就白皙的肌膚襯托得更加柔軟。他的額間頂著一支短短的角,陰影落在他臉上,卻沒能遮住他因害羞而泛紅的臉頰。
「葛雷夫先生。」他說,手指不安搓動著衣服的下襬,「你覺得如何?」
「噢,魁登斯。」葛雷夫笑著搖搖頭,然後說,「滿街的妖魔鬼怪都將臣服於你。」
他們一同出席了派對,門口接待的山怪(當然,其實是某個正氣師扮演的)見到葛雷夫時還嚇得幾乎咬到舌頭。
魁登斯被漫天飛舞的蠟燭和南瓜燈給震驚,葛雷夫隨手替他拿了杯南瓜汁跟眼珠果凍,在魁登斯害怕的眼神之下自己先吃下了一份,以資證明這真的不是從誰的身上取下來的真實眼珠。
「試試看。」他鼓勵的說。
魁登斯小心翼翼吞下第一顆。然後,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
「喜歡也不用吃那麼急。」葛雷夫好氣又好笑的說,「東西還很多,你可以慢慢吃,那邊那個巫婆手指也是不錯的甜點。」
魁登斯啃著酥脆手指的時候,魔國會的主席女士走向他們,先是朝他打了招呼,「歡迎你來,魁登斯,」然後對著葛雷夫就是一陣上下打量,「你的南瓜裝怎麼沒有穿出來?我可是每年都期待著呢。」
「茉西路易斯,我發誓總有一天我要把那段記憶從你的腦中奪出來。」葛雷夫故作狠狀的回應。
「魁登斯!」奎妮看見了他們,從遠遠的便不斷朝他揮手。魁登斯也朝她揮揮手,布料上的纖維隨著動作閃著漂亮的銀光。
「果然非常合身呢!」她拉了拉魁登斯身上的衣服,滿意的笑著說。
「要不要嚐嚐我新做的奇獸麵包?」雅各從奎妮身旁出聲,塞給了魁登斯一個專門為了萬聖節特製的地精馬芬。
「噢,看啊,那裡有隻獨角獸。」
魁登斯才剛咬下地精的耳朵,就聽見後方有道聲音。他一轉過頭,是蒂娜跟仍然穿著招牌藍色大衣的紐特。
紐特也被蒂娜叫來紐約參加派對,年輕的奇獸飼育學家本來不大願意參加這種人多的宴會,但想想這是少數能夠見到大家的機會,於是還是趕在假期之前搞定了第四版的書籍初稿,然後頭也不回的搭上了前往美國的郵輪。
「斯卡曼德先生。」魁登斯驚喜的說。
「你好呀,魁登斯。」紐特說,「非常適合你呢。」
魁登斯害羞地低下頭,然後忽然發覺自己的身邊圍滿了所有自己珍視的人。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受邀參加派對,更是第一次,他終於不再是那個只能透過骯髒小窗看著外頭街道上多麽熱鬧,卻只能孤單留在寒冷閣樓裡的異類。
他看著身邊不斷經過他們的妖魔鬼怪,大家都開心的笑著、鬧著。
「這都是魔鬼的饗宴。」他的腦中突然浮現瑪麗盧的聲音,然而他想,就算是魔鬼,也肯定會被這樣的歡笑給打動的吧,因為大家的表情看起來是如此的快樂。
然後,他的手中被塞進了一個南瓜罐子。
「這是?」他問。
「萬聖節嘛。」紐特說,「我準備了很多英國的傳統糖果噢。」
魁登斯聽懂了他的意思,他的眼神發亮,雙手緊握著自己人生中第一個糖果罐,然後,輕輕的開口。
「不給糖,就搗蛋。」他說,生平第一次。
「我很懷疑這樣可愛的一隻獨角獸能做出什麼樣的搗蛋。」紐特笑著,然後彎下身朝他的罐子裡投入第一塊糖果,「給你。」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紐特胸前的皮奇,以及皮箱縫隙裡悄悄伸出的一隻毛絨絨的手,也分別給魁登斯的罐子添了點東西。
「能從玻璃獸那裡拿到東西可是不得了的成就。」紐特說。
魁登斯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罐子,然後抬起來看著大家,眼眶感覺有些溼潤的氣息。
這是他此生最好的一個萬聖節。
他想。
罐子裡的糖果就跟他的笑容一樣不斷不斷的增加著,直到再也裝不下為止。
回程的路上葛雷夫在家門前停下腳步,變出一顆小小的糖果。他低頭看了看魁登斯手中滿滿的罐子,然後決定直接將它餵進青年的口中。
當然了,佐以一個簡單卻帶著甜甜香氣的親吻。
「萬聖節快樂。」他這麼說。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