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夢網》
又來了。
葛雷夫從尚未完成的文件中抬起頭,失去手指抓握的羽毛筆仍然穩穩漂浮在空中,持續在羊皮紙上洋洋灑灑書寫著。葛雷夫稍稍偏過脖子,耳殼捕捉到的低聲哀鳴源自走廊深處。
「是魁登斯少爺。」家庭小精靈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以同樣憂慮的表情看向他的主人。
他點點頭,輕輕嘆了口氣。
又是一個惡夢。
自魁登斯搬進來與他同住後,葛雷夫才知道原來青年並不完全如他自己所稱「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當然,他並不是在指責魁登斯說謊。嚴格說起來,現在的魁登斯已經能夠跟體內的闇黑怨靈和平共處,他不再失控,也開始學習使用魔法。更多的笑容展現在青年日漸飽滿的臉頰上頭,屬於這個年紀專屬的活力也逐漸回到他身上。葛雷夫很欣慰的請裁縫每隔幾個月過來重新替魁登斯縫製新的衣物。他一點也不覺得麻煩,儘管青年總說他可以忍受一陣子過大的衣物,這樣可以撐久一些——就像過去他在新賽倫復興會時一樣——但葛雷夫立刻拒絕了青年的提議。
你不用擔心任何問題。他說。葛雷夫家的人無論如何都必須抬頭挺胸。
魁登斯為了那句話紅了臉頰。葛雷夫家的人。他讓男人寬厚的手掌撫過自己的下顎,然後揚起頭給了他一個親吻。
過去那些陰暗的日子似乎已經永遠被拋在腦後,餘下的都是燦爛光明充滿喜悅的時光。儘管進度緩慢,但兩人之間的感情確實一天比一天更加深厚。魁登斯喜歡在葛雷夫處理工作時跟對方待在同一個空間裡,他們一個人靜靜的批閱公文,另一個人靜靜的讀書,時不時抬起頭望向對方時就能發現對方也同樣注視著自己。魁登斯總是在那時紅了耳根,然後葛雷夫會起身,裝作要替自己的杯子注滿咖啡,經過青年時在他頭頂的髮漩上落下一個淺淺的輕吻。
然而,直到他們終於進展到睡上同一張雙人床,葛雷夫才發現原來魁登斯仍然會在半夜夢到那些。
那些。
青年會在半夜呢喃著囈語,語調慌張而痛苦,葛雷夫會將他摟進懷中低聲安撫,直到魁登斯在自己雙臂中驚醒。
他多次詢問魁登斯是否需要一些幫助,他可以聯絡魔國會的專業醫療部門,或是透過忒修斯聯繫英國的小斯卡曼德,他肯定能夠找到一些緩解的辦法。但魁登斯只是疲累地搖頭,逞強著說他很好,他沒事。
但葛雷夫怎麼可能相信他沒事。
不需要利用破心術他也能猜得出魁登斯的夢境究竟是什麼,他能從破碎的囈語中聽出零碎的單字,偶爾魁登斯驚醒後看見他的臉便下意識想逃離,直到意識清楚後才又垂下眼道歉。
惡夢之後的魁登斯總是微微抗拒著他的親密接觸,幾次之後葛雷夫發現了這些,便在確認對方沒事之後縮回了原想將對方摟進懷裡的手。
「需要我去看看嗎?葛雷夫老爺。」家庭小精靈張口詢問。
「我自己去吧。」葛雷夫推開所有的文件,站起身,朝小精靈點了點頭。利爾彈了個響指便消失在空氣之中,只留下葛雷夫一人穿越長長走廊,來到屬於他倆的主臥室。
推開木門前葛雷夫做了個深呼吸。他不是害怕魁登斯,他當然不是害怕魁登斯,但他害怕的是自己的存在是否會讓魁登斯感到壓力。他知道對方的夢裡是葛林戴華德利用自己的臉孔對青年做出各種殘忍的舉動,他也知道魁登斯絕對明白那個人與自己之間的差異。但是從青年迷茫中抗拒自己的舉動裡,葛雷夫還是感覺到強烈的自責與愧疚。
房裡很暗,只有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的淡淡銀白照在床鋪上,棉被隆起成一個人的形狀,聲音不斷從那兒傳出來。葛雷夫緩步靠近,輕輕坐在床沿,他伸出手靠在棉被上頭,魁登斯的身體受到刺激瑟縮了一下。葛雷夫縮回手,靜靜坐在一旁。空氣裡只有魁登斯喉間哽咽的微弱聲響。
這次的夢境似乎比先前的都還要來得更令他感到難受,青年的眉頭緊皺,眼皮底下的眼珠快速旋轉著,他發出斷斷續續的低鳴,手腳不安地微微抽動。葛雷夫抿著下唇思考幾秒後,最後謹慎小心地掀開棉被一角,他輕輕滑入魁登斯身邊的空位。青年仍被困在夢境裡,肢體緊繃一點也沒有睡眠時應該有的休息放鬆模樣。葛雷夫撥開他汗溼的瀏海,露出底下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
幾年過去,他早已不是那個瘦小蒼白營養不良的男孩。家庭小精靈非常驕傲於將魁登斯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今的他是個身形頎長挺拔的年輕人,健康結實的肌肉包覆著骨骼,肌膚飽滿而光滑,上頭的淺淺疤痕只要不細看幾乎看不出一點影子來。
然而,唯有這個時刻,葛雷夫總覺得他又變回了那個怯懦畏縮的魁登斯.巴波。
身為一名優秀的正氣師,葛雷夫發現當面對魁登斯時,他總無法好好控制自己。他的心情隨著魁登斯起伏,他的身體則是不受自己的意志指揮,等他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將青年摟在懷裡輕輕安撫。他的手掌滑過魁登斯的背,一下又一下的,以固定和緩的節奏輕拍,他能感覺到魁登斯繃緊的肌肉顫動,隔著棉質睡衣他依然能感覺到底下傳來屬於魁登斯的體溫。
比平時高一些。他想。他輕輕將額頭靠上了魁登斯的額頭,想確認青年的生理狀態。肌膚相觸,傳遞過來的溫度果然比平常要來的高出一些,但還不到發燒的程度。葛雷夫鬆了口氣,至少可以確定魁登斯沒有引發生理方面的疾病。他輕輕摟著青年,將面頰靠在他側頸,貼在他的耳廓邊。他將溼潤黏在髮際的細軟髮絲撥開,當魁登斯發出難受哼聲時,在他柔軟的粉色耳朵邊低聲安撫。
青年在他懷中扭動著,這次的惡夢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更長更久也更深層。他的輕吻與安慰喚不醒對方,直到他的囈語更加破碎高亢,青年在他雙臂間用力繃緊了身體,眉間的凹痕更加深刻。魁登斯在一聲尖叫之下醒了過來。
「嘿,沒事的沒事的。」葛雷夫順著他的頭髮輕輕說,青年還沒完全清醒,眼神迷茫尚未聚焦只是不斷因為方才的夢境而微微顫抖。葛雷夫環著對方,直到魁登斯扭過頭發現抱住自己的人是誰,並且在看見葛雷夫的臉孔時掙扎著企圖逃離他的懷抱為止。
葛雷夫鬆開手,他主動向後退了幾吋,給魁登斯一點安全舒適的距離發現自己與夢境中那個人的不同。魁登斯很快的恢復過來,他抬起眼,溼潤的雙瞳望向葛雷夫。
「先生……」他說,語氣中充滿了葛雷夫讀不出來的濃烈情緒。
「我在這裡,魁登斯。」他以一貫柔軟的語氣回應,嘴角勾起淺淺的角度,他又開口詢問道,「要來杯熱牛奶嗎?」
然而青年搖搖頭,拒絕他的提議。葛雷夫沒有多想,當魁登斯主動朝自己挪過來並伸開雙手時,也只是理所當然的給了他一個擁抱。
「……抱我。」魁登斯說。
葛雷夫收緊了手臂。
「……不是這種。」魁登斯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哭腔,他將頭埋進葛雷夫的頸脖之間,呼吸的吐息噴在對方的肌膚上。葛雷夫可以聞到魁登斯頭髮上有著跟他相同的香氣,他同時感覺到青年靠在自己身上的某處比起其他地方要來得更熱一些。
抱我。
魁登斯又說了一次。
他將身體往葛雷夫身上更緊密的貼上去,雙臂纏在對方腰間,葛雷夫可以感覺到青年的吻細細密密的落在自己的鎖骨上。他大概猜想的到夢境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其實也是他之所以無法與魁登斯更進一步的主要原因。他不希望身體的親密接觸會造成青年任何不適。瞧,光是個夢就讓他如此難受,他不敢想像假如真的發生,魁登斯是否會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但青年卻像藤蔓一般纏繞著他,修長有力的臂膀環住自己不讓他離開,帶著哭腔的嗓音呢喃著請求著拜託著。
「魁登斯。」他嚥了口口水,「魁登斯,你冷靜下來。」
青年的動作沒有停頓,反而更黏膩的纏上來,葛雷夫彷彿產生了錯覺,那本應已經壓制住的闇黑怨靈又從青年肌膚上微微冒出,讓魁登斯看起來像是被一層黑霧淺淺覆蓋住。
「抱我。求您。」魁登斯一面吻他一面說,葛雷夫看見一閃而過的淚光,他感覺到青年強烈的渴求和欲望,魁登斯難得強硬地要求什麼,他扯著葛雷夫睡袍的衣帶,沒有什麼拘束力的軟絲綢立刻掉落在床鋪上。葛雷夫用盡了全力才能阻止自己不要就這麼陷進去,他的身體已經誠實的起了反應,他們兩個人的下身因魁登斯的動作蹭在一起,而那相當不妙。
他接著拉開衣領,讓葛雷夫赤裸的胸膛顯露出來。魁登斯低下頭讓潮濕的吻蔓延開,葛雷夫發現自己竟然無法阻止對方的動作。青年強而有力的主導著,他的嘴唇不斷游移,水光沾染一片,像把他們兩個扯進沼澤裡一樣。
「不,魁登斯,等等。」他在青年開始脫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時開口,但魁登斯充耳不聞,屬於年輕人的健康肉體展現在自己面前,赤裸而坦承。
「把那個人的痕跡都蓋過去。」
魁登斯停下了所有動作,接著目光直直與他對視,然後張口說。葛雷夫可以看見他的雙眼匯聚著淚光,在月光照耀下閃閃發亮。他突然懂了青年之所以如此急切渴望著和自己發生親密關係的原因。葛林戴華德一直是他們之間的傷,也許也是藉口。他想。而現在魁登斯決定不再怯懦的躲在藉口後頭,他要直視這一切,然後前進。葛雷夫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青年,忽然心中一陣柔軟的情緒。他於是撐起自己的身體,一個使力便摟著魁登斯翻轉了立場。他由上而下的直直盯著青年的眼睛,他在裡頭看見了自己。他知道自己眼中也有對方。而那就是理由。他低頭讓自己吻上魁登斯,接著聽見淺淺的抽泣聲。
「魁。」他說,語氣輕柔,他用拇指擦去魁登斯眼尾落下的淚水,「噢,魁登斯。」
葛雷夫小心地分開魁登斯的雙腿,他扶著青年線條優美的小腿肌肉細細親吻,沿著膝蓋一路吻至細嫩的大腿內側。魁登斯用手捂著臉,但淺淺呻吟卻沒能擋得住。葛雷夫勾起唇角,舌尖也加入挑逗的行列。潮濕的水痕沿著他移動的路線留下痕跡,麻癢的感受令魁登斯縮起身子,卻被男人厚實的手掌架開。他看著對方的腦袋逐漸接近自己的鼠蹊,灼熱的呼吸撫過已經半勃起的性器,他無法控制得更興奮了些。葛雷夫朝他笑了笑,而那讓他在一瞬間紅了耳根。
魁登斯對性愛還是有些恐懼的,葛雷夫可以感覺得出來。青年過去遭受的事情可沒有那麼容易擺脫,尤其這張臉更是在午夜夢迴時多次侵犯他的元兇。葛雷夫盡可能放輕放緩所有動作,他不知道葛林戴華德當初是怎麼樣對待魁登斯,但從魁登斯的反應看起來,對方絕對不是溫柔的好床伴。
當他握住魁登斯腫脹的下身時,青年倒吸了一口氣。
「別緊張。」他說,探起身與他接吻。
唇舌相接的親密分散了魁登斯的注意力,葛雷夫的手緩慢抽動起來,模仿著性交的動作,感受著青年在自己的掌心裡更加灼熱挺立,他滿意的看見魁登斯臉上出現紅暈,親吻的間隙傳出細小但悅耳的呻吟。隨著葛雷夫抽動的頻率逐漸加快,呻吟也逐漸加重起來。魁登斯想併攏大腿,卻因為葛雷夫卡在那兒而無法動作。強烈的情慾令他難以思考,原始而純粹的慾望開始驅使他擺動自己的腰部,配合著男人撫弄的動作帶來更直接刺激的快感。
小腹收緊的那一瞬間大量精液噴射出來。
魁登斯慌亂地打算起身道歉,但葛雷夫卻阻止了他。一個落在鼻尖的吻令他安靜的躺回床鋪上。他看著對方張口,溫潤好聽的男音如今帶著他不熟悉的低啞情慾,「會痛就告訴我。」
手指探入的那一瞬間是最難受的。他不由自主還是回想起了在暗巷中被侵犯的記憶。魁登斯繃緊了身體本能的抗拒著。他發起抖來,閉上眼睛彷彿就能看見陰暗的紅磚上映著兩個交疊在一起的身影。潮濕的苔蘚氣味撲鼻而來。葛林戴華德是粗暴的,是狂亂而單純只有佔有的。但葛雷夫不同,葛雷夫讓他感到安全。埋進身體裡的手指一直沒有動作,直到魁登斯皺緊的眉間鬆開來為止。
葛雷夫一隻手安撫著他的側腰,確定他適應之後才慢慢抽動起來。魁登斯的身體緊緊吸附著自己,葛雷夫深怕對方受傷,低聲呢喃著幾句咒語,魁登斯只覺得該處出現了更多濕潤冰涼的液體,而那讓葛雷夫手指的動作更加順利起來。
「還好嗎?」葛雷夫抽動幾下後開口問道。他點點頭,並在第二根手指加入的同時發出甜蜜的低喘。葛雷夫從來沒有想過魁登斯,這個當初蒼白得像一抹幽魂的青年,竟有一天會以如此誘人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強忍住直接貫穿這具極富魅力的身體的慾望,謹慎且小心的確保擴張足夠充分。手指擦過體內敏感點的時候魁登斯會發出高上幾個音階的驚呼,葛雷夫掌握住青年的那一點後便刻意朝那兒勾弄。魁登斯在他身下扭動得更激烈了,臉上的兩朵紅暈和迷茫的眼神無不深深誘惑著自己。
三根指頭能夠順利進出的時候,葛雷夫已經無法忽視自己下身傳來的疼痛了。他將手指抽出魁登斯的身體,突然的一陣空虛讓青年發出淺淺的哀鳴,水潤的目光朝他射來,他看出那裡頭帶著的困惑與哀求。
抱我。
用真正的波西瓦・葛雷夫的姿態填滿並佔有我。
他同時從魁登斯的眼神裡讀到這些。葛雷夫閉上眼睛,他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扶著自己的陰莖,緩慢確實的,進入了魁登斯。
完全沒入的時候他們都停止了呼吸。葛雷夫覺得胸口滿漲著,被緊密包覆著的感覺太好,他幾乎要為此落下淚來。然而魁登斯早他一步先哭了出來。青年沒有發出聲音,眼淚卻不斷從眼尾冒出來。淚珠滑落臉頰,染濕了枕頭。
「嘿,會痛嗎?」葛雷夫低聲問。
魁登斯還是沒說話,只是搖頭。他太幸福了,他從沒想過自己能夠這麼幸福。葛雷夫對待他像對待某種易碎的珍寶,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人這樣看待他。過去的疼痛與傷害彷彿都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直到他們終於合而為一,那些記憶才終於能夠被原諒、被釋懷、被輕輕放下,他也才終於能夠往前走。
魁登斯摟住葛雷夫的脖子將他拉下,親吻如此簡單卻充滿了濃烈愛意。葛雷夫的心臟為此震動。
就著接吻的姿勢他抽動起來,青年的細碎呻吟通通被吞進他的喉間,化作更炙熱的呼吸傳遞分享給彼此。他們的身上都起了薄汗,濕黏潮濕的水聲從肌膚相接處傳來。每一個直搗深處的抽動都帶來更多更多,對於彼此的愛。葛雷夫在魁登斯身上留下點點痕跡,他折起青年結實的大腿,像是這輩子第一次嚐到性愛滋味的青少年一般,順從於最原始的慾望憑著本能動作。魁登斯呻吟著,手指絞著床單,承受葛雷夫每一次的撞擊卻一點也不覺得疼痛與恐懼。
當對方釋放在自己體內時,魁登斯靠在對方懷裏,虛弱卻滿足的笑了起來。葛雷夫看見他的笑容,忍不住又將青年拉進懷裡並且再度吻住他。他們把床鋪和身體搞得一團亂,但沒人抱怨也沒人急著清理,只是靜靜的靠著彼此,在相同頻率的呼吸心跳之中閉上眼睛。
再也不會有惡夢了。
魁登斯想。
就算有,他也再也不用害怕了。
fin.